204 冊後封妃二(1 / 2)

關雎宮裡, 香燈半掩流蘇帳, 原是萬籟靜好, 這刻卻儘填滿了癡怨。

海蘭珠心裡清楚,離冊封的大典去時無多, 哲哲親自登門來請她做說客,證明百官上諫要建立儲嗣的折子早已堆積成山了, 隻不過被皇太極一直壓著, 才不至於甚囂塵上。

滿洲雖沒有立儲的祖製, 但皇太極既稱帝尊號, 要以清代明, 漢臣自然會請奏依照中原君王的古製, 立儲君正國本。

從前努-爾哈赤在時, 也象征性的冊封過“大貝勒”,賜府東向,人人都知那便是太子爺的意思。

其實皇太極若頒旨立豪格為太子,倒也省了這些麻煩, 可他即位多年, 卻沒有任何動作, 隻是一直在等。

豪格是他唯一成年的兒子,但生母非顯貴, 雖晉封了肅親王, 也仍舊沒能得到一個真正意味上太子的頭銜。前頭莽古濟謀逆一事令得皇太極對其大失所望,當下實在很難在當下成為一個服眾的儲君。

倒並不是因為他心中對豪格不夠倚重,而是他知道, 立儲一事絕非兒戲,這意味著朝中局勢也會跟著大洗牌……他想把這個天下交給他們的兒子,慢慢扶持他接掌這個帝位……

然而葉布舒遭遇不測後,海蘭珠的態度也變得十分堅決。她不願讓葉布舒涉足朝局,不願他在爾虞我詐的鬥爭中成長……如今他落下殘疾,已根本不可能再有軍政上的作為了,就算皇太極力排眾議,他也無法是儲君的人選了……

皇太極有些頹然道:“原來做皇帝,有這麼多的無可奈何,朕安了天下人的心,卻要辜負你……”

他可以等,可以不在乎兒女繞膝,但作為一國之君,他的確不該再一意孤行下去。

自古帝王家,愛美人勝過江山的不在少數。少年時聽那些漢人皇帝癡情的故事,他自信自己會是一位明君,平治天下……然而當真到了這一日,他卻寧願做個昏聵之人,任憑後世人蓋棺定論,也不願再傷了她的心……

隻要她開口,他一定舍我其誰。可每每到了此刻,她說出口的話總會與他所期盼的背道而馳。

“若真要算,你辜負我的還少嗎?”

要他納妾的話,海蘭珠說不出口……她也想自私的愛他,社稷與她何乾,國本又與她何乾?

但走到今日,她當真已麻木了,這種蝕骨灼心的忍受,不知不覺間也成為了一種習慣。

她像摸孩子般摸了摸他的臉,半真半假地說道:“這一世你欠我的情債,怕是還不清了,隻有來世再還……”

“來世……”皇太極出神地念著。

“是啊,來世你不做皇帝,就做我一人的夫君。”

海蘭珠悠長地說道:“來世……換你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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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皇太極在清寧宮中與哲哲商對冊立大典的事宜。

哲哲拿出一封錦麵的折子,遞到皇太極案前,“臣妾物色好了幾位小福晉,這是她們的家世背景,皇上可要親自過目?”

皇太極掃了一眼,索然道:“不必了……你辦事情,朕一向放心。”

哲哲卻未將折子收回去,而是熱絡地說介道:“這幾位姑娘裡頭,有一位是鑲紅旗驍騎校完顏·安塔錫之女,還有一位是二等甲喇章京那拉·英格布之女……”

皇太極雖正盯著大典禮樂單子,卻時不時頷首示意自己在聽。

待哲哲將每位小福晉的家世都說了一遍,皇太極才抬起頭,卻見她雖是含笑而對,但脂粉下的形色卻是帶著幾分憔悴,不禁關切道:“近來辛苦你了。”

“這些都是臣妾分內的事情,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朕近來太忙,也是最近才得知莽古斯的訃告……”

哲哲初愣了一會兒後,眼眶微紅起來。

莽古斯去世的消息來得非常突然,她本在忙著冊封後妃的事宜,就得到了科爾沁那邊的消息,說莽古斯打獵失蹤了,三日後才在野林裡尋見屍首……然而正當時大典前夕,為了讓早已定好的冊封大典順利舉行,她甚至沒有向皇太極提出要回科爾沁的請求,隻是晚上獨自在屋中燒些紙錢,默默淌淚。

聽見皇太極提及,哲哲不免心頭一酸,一時失了儀態,唯有倉惶地垂首,啞聲喚了一句,“皇上,臣妾失態了……”

皇太極歎一口氣,攬過她的肩安慰道:“莽古斯畢竟是我大清國的國丈,朕已派人傳來去科爾沁,必以金絲玉縷厚葬之,待冊立儀式辦完,朕便準你回科爾沁臨喪。”

哲哲這心中憋藏了多日的苦楚,終於覓得一處可以宣泄的肩頭,哽咽道:“謝皇上恩準……”

“你在朕身邊也有二十餘年了,這些年,朕確實是委屈了你……”

“臣妾不委屈……”

哲哲順勢靠在他懷中,鼻間溢著他身上淡雅的沉香,“臣妾隻求能為皇上排憂解難,換得皇上片刻的駐足……”

“哲哲,除了名分,朕什麼也給不了你。”

待她情緒緩和後,皇太極遞上一方帕巾給她拭淚,悠悠道:“奈何朕心裡,除了她,便再塞不下彆人了。”

這樣的話,哲哲已不知聽過了多少遍,又心碎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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