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入建州命難知(1 / 2)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我的脖子,讓我難以呼吸。一個空靈的聲音一直在回蕩著,如鬼魅般一直囈著我的名字。接著是有如薩滿巫師作法一般地咒念。

前塵往事,皆已殞滅,莫要記,莫要掛……

莫要記,莫要掛,聚散有時,因果有命……

××××

“醒了!醒了!”

我一邊禦著頭昏,一邊竭力恢複清醒來。撐開一絲眼瞼,屋裡很亮敞,周圍似乎圍了不少人。

我撐著手欲起身,左臂卻是一陣鑽心的疼,這一下倒是將整個人都激醒了,我吃疼□□一聲。

一雙有力的手扶在我肩上,我側臉望去,是個梳著清朝發辮的男人,正是那日樹林裡身著鎧甲的男子。我連忙去看他的腰間的掛墜,卻是空無一物!難道……之前看到的是錯覺不成?

我皺眉細細打量著他,那日在樹林,不過是驚鴻一瞥。可現在這麼近地一細看,倒真是相貌俊朗,眉目如鷹。和葉君坤……該死,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的我,竟是怎麼都想不起葉君坤的模樣來了。不僅是頭疼發作了,現在卻好像連腦子裡關於他的影像,都被硬生生給刮了去一般。

這是靈魂穿越之後的排斥反應嗎?就像器官移植一樣,隻要我一去回想從前的記憶,就開始頭疼作祟。難道……要這樣生生地逼我把前塵往事都忘記嗎?我不要!

我趕緊揉了揉太陽穴,壓抑著先收回了思緒。

他正瞧著我,身上沒有穿那金黃的甲胄,而是一身狐裘錦襖,再瞧周圍圍著我的眾多丫鬟和屋內的擺飾,對比起我在沈陽城住的屋子,想是非富即貴了,絕非尋常人家。

見我四處張望,那男子突然開口問道:“姑娘好些否?”

我聽見他的問話,忙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他也點了點頭,吩咐屋子裡頭的丫鬟都先下去。

“這裡是關外,姑娘是漢人,怎麼會進到羊鼻子山裡?”

我開始在腦海中倒帶方才在山林裡的險遇。先是被狼群圍困,接著遇上了來山林裡狩獵的女真人,然後被小狼崽咬了,再然後……對了!範文程不是進城去找他的那個拜把子的兄弟來了嗎,這下我出了事,他一定在四處找我。

“我……我在找一個人。”我答。

“葉君坤?”

“你怎麼知道?”我詫異地望著他。

他輕笑了一下,“你一路上都在喊這個名字。”

“那……你知道這個人嗎?”我期盼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沒有,從未聽過。赫圖阿拉城裡沒有人會用漢人的名字。姑娘你找錯了地方。”他回答得十分平靜自然,我觀察著他的表情,卻是不像是有所隱瞞的樣子。

“你說,這裡是赫圖阿拉城?”

“正是。”

誤打誤撞,我最終還是進到了赫圖阿拉城裡。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繼續問:“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範文程’的人?他是我弟弟,他也在找我。”

他搖搖頭:“我久居城中,很久沒跟漢人打過交道了。上一次,約莫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抱歉。”

他隨即說道:“是我應當抱歉才對,我的部下事先沒有巡查好山裡的情況,讓姑娘受驚了。出城圍獵,未做清場,傷及無辜百姓,在下有愧。勞姑娘在舍下養傷,待傷痊愈,行動方便,在下便親自送姑娘出城,也好登門謝罪。”

隻見他態度誠懇,又彬彬有禮,應當沒有惡意。若是真心懷不軌,理應把我扔在羊鼻子山才對。況且我如今身上有傷……說到傷,我立馬聯想到狂犬病的事情,連忙問他:“我昏迷了多久了?”

“兩個時辰吧。”

兩個時辰,換成時間就是四個小時,現在做些措施應該還來得及,怎麼說我也是不太信古人的醫療技術。

“那個,可以勞煩你拿些酒給我嗎?”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憂慮,揚眉道,“為安全起見,在下已經命人取了狼腦做藥,給姑娘敷過了。”

狼腦做藥?原來古人是這樣醫治狂犬病的?我保留質疑。

“我們女真族醫,世世代代都是如此醫瘋狗病的,姑娘大可不必擔心。”

我咽了口口水,“但願如此吧。”

唉,在這悠悠大明朝,彆說狂犬疫苗了,連注射管都不可能找到。就算我做了及時處理,還是等於零。既然如願進了赫圖阿拉城,我也不必想著要逃去哪兒了,唯有暫時先在這裡養傷。在這城裡多帶上些時日,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呢?

如果如褚英所說,葉君坤不在這赫圖阿拉城中,但他卻給我留下了關於赫圖阿拉的訊息。在遼寧新賓發現的隕石坑,是四百年前遺留下來的,既然一條路不同,我不如換一個方向。也許找到了隕坑,就有新的線索了。

我理好了思緒,清了清嗓子,有些彆扭地學著古人的說腔,問:“敢問閣下大名?”

他一彎嘴角,揚起了自信的微笑,說道:“我叫褚英,是建州左衛都督的長子。”

建州左衛都督?這個封號聽起來倒像是大明的官職。這裡不是建州女真的都城嗎?

褚英見我麵露不解之色,反倒有些驚訝地瞧著我。仿佛不知道這位“建州左衛都督”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又提示我道:“淑勒貝勒?”

我仍舊是一頭霧水地搖頭。

“龍虎將軍,可該知曉了?”

我仍是皺眉搖頭,隻見褚英麵露堪色。我心想,莫非這個什麼貝勒都督的是個在大明朝叱吒風雲的人物不成?可惜我不是個實實在在的明朝人啊,實在是對此一無所知。

褚英的眼神奇怪且富含深意,就這麼考究地盯了我許久,才歎了一句:“真沒想到,在這遼東,居然還能尋著一個不知父汗名號的人,嘖嘖……”

等等……父汗?汗王?該不會就是□□哈赤吧。

我遲疑地說道:“該不會是……□□哈赤?”

沒想到我此話一出,又是令他頗為吃驚。

“在這赫圖阿拉城裡,可沒人敢這麼叫我阿瑪。”

好吧。也許我早該猜到的,這赫圖阿拉城如此恢弘,裡頭住得又怎會隻是尋常女真族人呢?想也知道,敢正大光明建一座“山寨版”故宮在遼東平原上的女真人,也唯有那個叱吒風雲,靠著“十三副遺甲起兵”的□□哈赤了吧。虧我這個現代人的腦子還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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