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不遠處的褚英,代善見我這幅模樣,更是幸災樂禍道:“大哥,帶著個女人打戰我可不擅長,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褚英人騎在馬上,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我,估計已經在心裡把我教訓了好幾百遍了。聲音冷冷道:“上來。”
我心中滿是羞憤,可惜烏雲獸被給放去報信了,我現在身無分‘馬’,沒有法子,隻得乖乖聽話,拉著褚英的手上了他的馬。
他回過頭來看了我許久,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誰讓你來的?”
他的聲音也聽不出是喜還是怒。
我心裡琢磨著,要不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吧,興許還能接受寬大處理。
“是我自己……對不起。”
褚英沒有回應我的話,而是駕馬到了統帥帳前,對門口的守衛道:“進去告訴三都督,烏拉大軍就在三裡外,我們隻有半刻鐘時間布陣禦敵。”
一道令傳下去,整個建州大軍立馬訓練有素地布好陣來,褚英、代善、費英東、扈爾汗四人來到陣營的最前麵。
費英東眼尖,一眼便看到我:“喲,大貝勒怎麼還帶著個穿著戰甲女人呢!”
褚英遮掩道:“剛才在行軍途中遇上的,沒跟上收編的隊部,我就把她順便帶上了。”
代善特地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坐在褚英馬後的我,悄聲對褚英道:“這女人呐可是個拖油瓶,一路上我帶著她可沒少吃苦。”
褚英隻是笑笑道:“二弟放心,你我二人並肩作戰少說也有十幾回了,一個女人還拖累不了我。”
費英東放聲大笑,說道:“要說並肩作戰,我們可是從安楚拉庫路打到了這烏碣岩,真真算是老戰友了!”
褚英也跟著感歎道:“是啊,現在想想,這麼多年了,咱們幾人還有什麼敵人沒見過?今日又豈會怕布占泰那小兒?”
“一個階下囚,不識好歹,今日咱們就一刀給他結果了,了了這個後患。”扈爾汗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即就衝出去迎敵。
“大哥,兩位將軍,叔父還未現身,眼下若是再等下去,隻怕會錯了先機。”
“要那統帥也是無用,”褚英已然做了決定,“還是我們幾個衝出去,殺烏拉軍個片甲不留吧!”
費英東和扈爾汗齊聲道:“臣等誓死追隨大貝勒!”
前方的馬蹄聲愈來愈近,褚英側過頭來對我說道:“待會抓緊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睜眼。”
我點點頭,他才放心地回過頭去。
我想我現在明白,代善為何會說我是多此一舉了。因為我眼前的這個褚英,是個俠肝義膽、重情重義之人,正因如此,才會有那麼多甘願追隨他,與他一同奮戰的將士們。這大約就是草原民族的天□□,因為他們有著誓死保衛家園、保護族人的信念。一切得失都不如這份義氣重要。
像褚英這樣重情義之人,又怎麼會將布占泰的雕蟲小技放在眼裡?
“來了。”褚英捏緊手中的長刀,禦馬向後連退幾步,讓弓箭手上前。前方是黑壓壓一片,也不知那到底是黑夜,還是泱泱的烏拉大軍。
此時已經入夜,又是群山環繞之地,四下漆黑,隻借著些許月光,根本難以看清烏拉軍的打頭陣容。唯有那密密麻麻,絲毫不間斷的馬蹄聲,一聲一聲,越來越近,如同死神的倒計時一般在逼近……
此刻正站在後方指揮台上的代善一聲令下:“放箭!”
頓時箭如雨飛,可這密密麻麻的箭放過去,卻絲毫不見人仰馬翻。
“不好——”褚英立刻醒悟,大喊一聲,“打頭的是鐵甲軍!”
“鐵甲軍衝營了!”
費英東和扈爾汗也非等閒之輩,兩人將手中的九環大刀一舉,吼道:“列陣迎敵!”
原本密集的隊列整齊有序地列開一個缺口,將這對鐵甲軍包入陣內,給他圍了個水泄不通。我雖是躲在褚英身後,隻差將手腳頭都縮進鎧甲裡頭藏著了。露出一對眼睛四處巡視,烏拉軍靠的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建州的軍隊的火光範圍內。烏拉軍的全貌這才一覽無餘。我粗粗地算了一下,這鐵甲軍陣大約有一百多號人,全身上下都用黑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唯有眼鼻露在外頭。看他們的行動,這些鐵甲軍約莫全是傳說中的死士,一入包圍,便依仗自己的銅牆鐵壁左突右殺,一時間三千人對這一百多鐵騎反倒束手無策了。
“不能亂!”混亂間前陣的費英東指揮道,“圍住他們,彆讓他們突圍!”
鐵甲兵被團團圍住,見四麵楚歌,根本無法突圍,也開始亂了陣腳,扈爾汗瞅準時機,提一把長刀獨個衝到陣前,半斜下馬,一刀揮去,斬掉鐵甲軍的馬腳。那馬哀嚎一聲栽倒在地,馬背上的人摔下馬來,他接著又是一刀,那人已經屍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