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百般由命不由人(1 / 2)

我將身體沒入溫熱的水中,放空身心,享受著暴風雨前片刻的寧靜。

明天,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吧?

我和褚英翻了臉,回大貝勒府是不可能了。知道了褚英的目的之後,那彆院於我而言,就像是個被監視著的“金絲籠”,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嫡福晉雖與我有幾分交情,但她畢竟是與褚英統一戰線的人,一切都聽他的授意。而代善此人,是最讓我猜不透的。烏碣岩那一戰,我多少對他有幾分了解。我一直以為他隻信奉明哲保身之道,但事實上,他真的和他所展現表裡如一嗎?在認清了褚英的算計之後,我開始懷疑一切我所認為的事情……

但就如今發生的這一切,沒有直接證據表明代善參與其中。他和大妃私通是不爭的事實,但他是否真的已經和大妃站在同一戰線了呢?若真是如此,上次何必又對褚英出手相救?

眼下這種各方勢力混戰時候,最怕的就是站錯了立場,我深知這一點。既然我已決心脫離褚英了,那麼如今我唯一能信任和倚仗的,便隻有皇太極了……

不得不承認,他才智過人,論謀略和膽識都不遜於代善和褚英。可問題是他現在的權勢實在有限。現在赫圖阿拉城中風頭最盛的,當屬褚英無疑。

褚英……想到他,我心裡更是一陣胸悶氣短。

如他所願,他現在的地位僅次於□□哈赤,在五大臣之上,且戰功績績。從上次烏碣岩一戰來看,他在建州還是頗有威信的將領。原本朝中還有舒爾哈齊能與之抗衡。現下舒爾哈齊落馬,□□哈赤鐵了心要廢掉他這位同樣是出生入死的弟弟,這事已是板上定釘,再掀不了什麼風浪了。再觀皇太極,形單影隻,在□□哈赤的兒子中他才排第八,前頭還有七個都健在的哥哥呢,雖說是嫡出,可生母葉赫那拉氏偏偏走得早,不像五爺莽古爾泰,因著他生母富察氏是□□哈赤的大福晉,如今仍是穩坐後宮,這地位是連大妃也是及不上的,讓五爺在人前也得勢不少。他也不同於褚英和代善,年長且已有不少建樹,將領中威望不減,又跟著□□哈赤早年就一塊兒征戰。皇太極年齡不過剛剛十六,雖說是得□□哈赤的喜愛,管著城內城外大大小小賬目,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管賬是個易得罪人的苦差事,攤上這活倒不見得多得器重。要能在權利鬥爭中奪魁,最後拚的還是戰功。所以,依城中現在的局麵來看,皇太極根本沒法和正得寵的大妃抗衡,甚至也不及富察氏所出的五阿哥莽古爾泰。更不要說當下正得寵的褚英和代善了。

所以,就目前的形式來說,這場角逐中,皇太極是絲毫不占優勢的。

眼前的迷霧越積越厚,看來這場權利的鬥爭已經正式打響了。

曆來圍繞著最高權力的明爭暗鬥總是最為激烈殘酷的,縱觀兩千年的曆史,各種屢見不鮮的宮廷紛爭入我腦海……從來這種爭奪都伴隨著流血和沒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有些慶幸,我知道結局是怎麼一番模樣。皇太極,他會是那個最後的勝出者,未來大清的開國皇帝……

不得不承認,我很自私,我害怕失去自己在意的人,也隻擔心自己在意的人的安危,卻不管彆人的死活……也許這種爭鬥,本就沒有誰對誰錯。正如代善曾說過的一樣,這個世上,很多事情並非隻有黑白對錯的。壞人也可能是好人,好人也可能是壞人。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立場。褚英火燒自己的府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塔爾瑪倒戈是為了報父仇,布占泰屢次設計是為了他心愛的女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一個非做不可的理由。

而成王敗寇,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這一係列事情如同一個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牽扯著最後一絲疲倦,我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醒來時早已過了平日裡起床的時辰,我揉了揉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知怎地,竟有些宿醉般地頭疼。

我起身下床,姬蘭聽見了動靜連忙趕來扶我,“格格醒了。”

我點了頭,瞧了瞧這間屋子,問:“這是在八爺的住處?”

姬蘭幫我打好了熱水來,開始邊服侍我洗漱,答:“這是文館,爺說府上不乾淨,讓格格先住在這裡。”

那“不乾淨”的意思,難不成是被人監視了?

“昨個是什麼情形?”我腦袋沉沉的,絲毫不記得後來是怎麼睡著的了。

“昨晚格格泡湯的睡著了,八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幫格格挪到這屋來的。”

既然將我挪到文館,想必是有他的用意的。隻是不知為何,這大早上一起來,我便有些心跳極速,眼皮直跳……像是個不詳的征兆。

我問:“八爺人呢?”

“爺被汗王叫去問話去了。昨晚大貝勒失火,在場的人都被叫去大殿審話了。”

在場的人……當時我也在場。可我卻沒有在審訊之列。難道……

我心中的擔憂更甚,昨晚我就已做好打算,無論今天發生什麼,都不再逃避,不再畏縮,皇太極孤身一人,如何能在朝堂之上對付褚英和代善他們?萬一他們矢口否認,將罪責嫁禍給他……

我一急,催促姬蘭道:“幫我梳最快的頭,我要去汗宮大殿!”

“格格,爺囑咐了,你哪兒都不能去!”

“再不去,隻怕就遲了!你想看著八爺出事嗎!”

就算是曝光我的身份也罷,至少我還能作證啊。

姬蘭一聽,馬上有了決斷,給我梳了個最簡單的發簪,什麼首飾也沒用上。

從文館出去,我便直奔大殿。姬蘭向來是貼身跟著我的,一路上她比我要冷靜,提醒道:“這樣魯莽進去,手頭又無鐵證,就是去了又如何呢?”

我踟躕不前。對,姬蘭說得不錯,也許這樣魯莽,反而會破壞了他的計劃。對局勢更是不利。

我再一次陷入了迷局之中,原以為自己以往做出了選擇,不會再為難,不會再猶豫……可是事到臨頭,我怎麼又該死的心生畏縮呢!

心中正輾轉,之間幾名護衛正押著一個丫鬟朝大殿方向走去,我努力想看清那是誰,隻聽姬蘭驟得驚呼一聲:“殊蘭!”

居然是殊蘭!昨天在火場之上,我根本沒有見到過她!為什麼她會被叫到大殿去?

心中的不安更深一層,我連忙跟上前頭的衛兵,去一看究竟。

汗宮正殿之外把守森嚴,氣氛肅靜,我一走到殿門前,便有衛兵毫不客氣地攔住我們。

“汗王正在議事,未經允許不得入內。”

“我們是文館巴克什派來做實錄的。”姬蘭解釋道。

“有汗王手諭嗎?”

姬蘭靈活地說道:“這赫圖阿拉城能有幾個巴克什,你若不信,便進去問,大學士可也在裡頭,若要誤了事,我們可擔待不起。”

那衛兵一聽,本還有些疑慮,但轉念想到若真的誤了汗王辦事,這後果他也擔待不起,便將信將疑地放了我們進去。

我低聲對姬蘭說了聲:“多謝。”

“格格不必謝我,八爺不讓我這樣做……我隻為了我妹妹,她是我在城中唯一的親人。”她神色平靜,就如我剛見到她時那種處事不驚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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