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抑著心中的刺痛,“你來,就是為了專程告訴這個?”
褚英話中帶著澀意,冷聲道:“你非要如此想我嗎?”
“我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不出什麼好話。”
他冷眼盯我許久,輕不可聞地歎息一聲,“我來,是要提醒你小心一些,不要成為彆人的把柄。”
“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他的話。
“範箏箏,為何遇上關於他的事情,你總是這樣亂了手腳?”
褚英的語氣有些生氣,卻還是耐著性子與我解釋道:“老八這個人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會這樣輕舉妄動,除非真是情況所迫。隻怕是有人想要設計他,他才出此下策。”
的確,以皇太極那個性子,是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賜婚之事來公然頂撞□□哈赤的,他不會蠢成這樣。想到這裡,我才發覺此事還有很多玄妙之處。
“汗王怎麼會突然要讓他與蒙古紮魯特公主和親?”我怎麼想也想不通。
“這也是疑點之一,近來忙於征戰,並未與蒙古各部有所聯係,和親一說實在蹊蹺。而且在朝堂上汗王態度強硬,好像是有意要逼急皇太極一般,著實奇怪。”
我努力想從這些事情中找出些線索來,可偏偏對時局不甚了解的我,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其實我懷疑……”褚英沉吟道,“會不會是我們想錯了方向。”
“怎麼說?”
“眼下戰事刻不容緩,父王卻來了個‘亂點鴛鴦譜’,而皇太極,他順水推舟,來了個‘親點鴛鴦譜’,這二人莫名之舉,總結起來就是二字——”
“離譜!”
我飛快地接過他的話頭,看來我們兩個還真是又琢磨到一塊兒去了。
我與他二人相視一眼,皆是一陣沉默,片刻之後,我突然靈光乍現。
褚英觀察到我臉上忽閃而過的神色,向我投來有些沉重的目光,看來他也有了答案。
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皇太極與□□哈赤是有幾分骨子裡的相似的,尤為是二人的行事風格,皆是不露端倪、虛實難辨的做派。
答案不言而喻,那就是他們兩壓根就是在唱雙簧,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呢!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兩父子的雙簧是唱給誰的?局又是是給誰下的?
我在心裡用排除法排除著可能波及其中的人,排除到最後……
我不安地瞅著褚英,他卻是波瀾不驚的樣子,神色如常。
“你……”
“先擔心你自己吧,我話已帶到。”
褚英起身告辭,出門前用餘光彆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我,最終還是發出一聲歎惋出了門。
褚英走後,我便六神無主地在屋內轉著圈,手心滿是冷汗。
門外突然有些輕微的動靜,我猛地一震,止步凝神,打起精神警惕起來。
我一直將皇太極的那把匕首隨手攜帶,用來防身,此時我右手緊緊抓著刀柄,屏著呼吸,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褚英提醒我的話不無道理,我這樣尷尬的身份處境,很有可能成為他人的把柄,到時候,不知道又要拖累上誰。既然不想成為累贅,那就要自己保護好自己!
屋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絲縫隙,外頭的陽透著這一縫隙照了進來,我躲在門後頭,隻見地上拉出一個人影來。
若是姬蘭,一定會先稟報一聲,皇太極一向也不會這個時間來我這兒,何況今日他還有大事要做。也不可能是武納格,他向來橫衝直撞,來我這從來都是門一推,大搖大擺地進來。那麼,會是誰呢……
我正準備握刀而出,細細地打量著地上的影子,才覺得不對勁。
這影子……分明就是個半大的小孩兒的影子!
我收起匕首,從門後走出來,果然瞧見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正虎頭虎腦地站在門口。
那小男孩像模像樣地穿著長衫,頭發顯然還不夠長,隻將將能編成發辮,手上捧著一隻小小的鴿子,眨巴著眼睛盯著我。
我長籲一口氣,看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兒,蹲下身子來,和藹地問:“小阿哥,你是誰家府上的?”
那小男孩瞪著圓不溜秋的雙眼,也不說話,自顧自地跨進屋內,然後反手將門帶上。
他一進屋,就一屁股坐在矮凳上,那眼神分明在向我表示:我是客,你是主,快些儘地主之誼。
我看得傻了眼,隻好屁顛屁顛地去給這沒頭沒腦闖進來的小阿哥倒了杯茶水。
然後端了跳凳子坐在他便是,和顏悅色問:“小阿哥,告訴姐姐你是誰家府上的?是不是在城裡走迷路了?”
我擺出善良地大姐姐的模樣來,努力讓自己的笑得不那麼生硬,生怕嚇著這個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