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越瞧他我越覺得眼熟,應該是內城裡的孩子。說不定他也是□□哈赤的哪個小兒子,或是哪個大臣家的公子,反正橫豎都是個得罪不起的主啊。
他居然不耐煩地白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煩地將手中的鴿子遞給我。
我被他的舉動弄懵了,如墜五裡霧中,隻好接過鴿子,探究地望著他。
彆看他年紀小,行事做派絲毫不像六七歲的小孩兒,隻見他右手一抬,指了指我懷中的鴿子的左腳,“喏,自己看。”
低頭一看鴿腳,上頭竟然綁著一張信條,原來古人所謂的“飛鴿傳書”不是瞎扯的,而是真有其事。我一下子又驚又喜,沒辦法,誰讓我是個麵見過啥世麵的現代人?
我快速地將上頭的布條解開,迫不及待地將信打開一看究竟。
上頭唯有短短的幾行字,寫道:“不令不寧,百川沸騰。今東宮五年不學,諸臣悠悠,莫以為意,大臣私相植黨,尤以江南東林黨為甚。神宗皆不理。另,勞煩八爺照拂,不知阿姊尚好否?”
我將目光移到下頭的落款上,突然倒抽一口冷氣。
落款是……憲鬥。
我雙手打顫地將信紙擱下,腦子嗡的一聲,仿佛鑽進了無數隻大頭蒼蠅。
憲鬥……是範文程的字。
我吃力地問:“這……這是哪裡來的……”
“早晨玩彈弓是射下來的,是朝西邊飛的鴿子。”
西邊……那就是八爺府不錯了。
“你……為何將此物交給我?”
男孩答道:“我知道你是誰,你忘了嗎?我曾見過你。”
他調皮地朝我一吐舌頭,那表情說不出的童真頑皮。刹那間,這個表情與腦海中另一張沉澱已久的表情相重合……
“是你——”我終於想起這個小男孩兒是誰了,一拍腦門,驚呼出來,“你是索尼!”
我去向碩色巴克什請教《鴻鵠歌》之解時,他曾言辭犀利地向我解釋這之中的深意。
……“姐姐,汗王吟詠這首《鴻鵠歌》,意在表明自己要先下手為強,不能淪為漢高祖一般,連自己生的太子都扳不倒!”……
“你終於記得了?”索尼有些沮喪地耷拉著腦袋,“虧你還是我阿瑪的徒弟……”
“什麼?原來碩色巴克什是你的阿瑪!”在我心裡對我的這位師父還是有幾分敬佩之情的,尤其是在讀過他所撰寫的筆錄和翻譯的文章後,更是覺得此人不僅遣詞造句猶如行雲流水一般,文學造詣更是到了讓人拍案叫絕的地步。
索尼謙遜地說道:“你是我阿瑪的徒弟,我還是理當喊你一聲師姐。”
我撓撓腦袋,莫名其妙多了個師弟,況且還是索尼,還真有些擔待不起:“師弟不必如此客氣……”
不過眼前實在不是討論啥師姐師弟的好時機,眼前的這份信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將我劈了個激靈。
原來皇太極一直保持著和範文程的通信。為何範文程在信中提到我,他卻未曾告訴我過?我明明回了沈陽,沈陽城的範家早已人去樓空……他們既然還記掛我,為何不曾與我聯係?
皇太極、範文程,他們到底隱瞞了我什麼……
我當機立斷,用布條將信重新綁回鴿腳上,可惜鴿子傷了翅,再飛已經不可能了。我靈機一動,拉過索尼來,說道:“師弟,你幫師姐一個忙好不好?”
索尼點了點頭。
“八阿哥是不是常去那阿瑪那裡?”
“大約隔上兩三日,會來一次。”
“那這樣,下回要是八阿哥去了你那兒,你就將這隻鴿子交給他,就說是你無意中打下的信鴿。
索尼瞧著我,表情古怪地問:“這封信不是給你的?”
我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隻能胡亂地交待道:“你就按師姐說的做。”
可索尼卻絲毫不放過這個細節:“這封信不是給你的,可這內城中唯有你是漢人啊。”
“你隻需聽我的,將信鴿完好地交給八阿哥,他自然就明白了。”
他有些遲疑地接過鴿子,臉上仍是雲裡霧裡的神態。
我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頭頂,“這件事,你幫師姐保密,師姐就把這一屋子的書都借給你看,好不好?”
這家夥分明就是一小書簍,聽後,立馬不假思索地說:“好!我幫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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