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天色驟變不及防(1 / 2)

第二日清早,晨曦微露,我一刻也沒有拖遝,按照褚英的囑托備馬離城。

因為事關褚英,所以我對皇太極隻字未提。再之,殊蘭去世,想必對他是不小的刺激,這種時候,他一定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擾他。他從不願將軟弱的一麵展現在我麵前,我懂,所以我選擇回避。

我特地起了個大早,瞧現在的光景,就離早朝也還有一兩個時辰。加上今天是勝仗歸來酒宴過後的第一次早朝,□□哈赤通常是要遲個幾時才會到。原本今日是我輪值的早朝實錄,便跟文館的達海巴克什調換了輪值的日子。這個達海巴克什隸屬正藍旗,聽說他“九歲即通滿、漢文義”,□□哈赤還特賜居內院司文翰,凡“與明通使命,蒙古、朝鮮聘問往還”,起草文告,頒布法令,皆由他一人主持。因為是長老級彆的人物,平日又不常在文館走動。之所以會與他有所交集,還要歸功於□□哈赤讓我譯《三國》,原來赫圖阿拉城中大多的漢書,例如《明會典》、《素書》、《三略》等,皆是這位達海巴克什所譯。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哈赤有意跟他提及還是怎地,突然有一日他來文館找我,偏是要看一看我譯的《三國》。我被他的威名給嚇住,怎麼敢獻上拙著,誰知給他看了之後,竟然得到頗高的評價,不過字裡行間酸味極濃,讓我不免懷疑他的真實意圖。再三確認過他隻是單純來舞文一番,我開始偷著樂,估計他要是知道我是個實打實的漢人,會氣背過氣去。

其實在赫圖阿拉城中,並沒有確切的一個文官機製。就說我每日生活辦公的文館,其實並不稱得上是正式的文館,隻是一群巴克什的聚居處,然而依著城中人的習慣,附庸風雅地將其叫做是“文館”,把藏書的閣樓叫做“啟運書院”。

正巧途經文館,不住地往裡頭多瞟了幾眼。我這個半吊子閒人,雖然在現代完全是個跟文藝不沾邊的人,也多虧了十二年的應試教育,讓我長成了一個委婉的文藝青年,沒想到那時候積累的一點文藝氣息,如今都派在了對付古人上,竟然還能將古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然怎麼說世事難料呢,在我坐在考場裡冥思苦想八股文的時候,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會成為古代專寫八股文的小文官呢?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城門口,瞧著整整齊齊的正白旗守衛,我心裡都有些發怵。拽著馬韁的手都開始直冒冷汗。

我腦子裡驟然記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來,“糟糕!”我驚呼一聲。

偏偏這種時候,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還差最關鍵的一樣東西——敕書。沒有敕書,根本不可能進得了大明的地盤,就好像進家門得有鑰匙一樣,沒有鑰匙進門的,不是強盜就是小偷。這是我在這個民族觀念嚴重,並且五十六個民族還不是一家的時代,學到的第一件事情。

昨天褚英給我的敕書,今早出門居然忘記拿了,估計還放在昨天穿的衣服口袋裡。所謂忙中出錯,就是這樣,白白起了個大早,現在要原路折回去,不知又要費多少時間,說不定換了值守的士兵後,就更難辦了。雖然平日裡乾過不少偷溜出城的事情,但每回不是吉人自有天相,就是有個靠山後台都強硬的阿哥罩著、蹭飯蹭多了,難免技藝生疏,心裡完全沒底。建州兵殺敵的猛勁我可是瞧見過的,那叫一個六親不認,要是硬闖,我單槍匹馬的萬一出個什麼問題怎麼辦?

不行,我不能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是怕死,我是怕疼!在大問題麵前,我身上軟弱的小市民心理一下子就暴露無遺,典型二十一世紀遺留下來的詬病。在各種小市民的心理作祟後,我決定原路折回去一趟,拿上敕書,然後安安穩穩地出城。

於是我將馬尥在了城門口,徒步往回走。

一個形色匆匆的身影快步從我身邊經過,那人的步子很快,甚至連頭也不抬,更彆說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心中越發覺得不對勁了起來,特地多瞧了幾眼——等等,那不是……費英東嗎?

這麼一大早,天還沒亮,也還遠不是來上早朝的時候,費英東又不住在內城這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心下正奇怪,一個閃身躲在拐角處,內如擂鼓般怦跳。

隻見後頭又跟上來一個人,那人也不是彆人,正是悍將扈爾汗。

可奇怪的是,這二人一見麵,隻是簡單地打了個照麵。

“你可來遲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也能給耽誤了——”

好似心照不宣一般,又匆匆地往原路方向走去。奇怪,當真是奇怪。若是彆人,倒還有可能。可扈爾汗是誰?是敢公然跟□□哈赤理論的人!他今天居然也收斂起了脾氣,默不吭聲。太可疑了!

我還來不及多想,前頭立馬有迎麵趕來一個人,當然,這個人我也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莽古爾泰。

同一時刻,同一地方,同時出現這麼多城中的貝勒將領,實在讓我心中疑慮更甚。更何況,從他們的神情來瞧,分明是趕去某個地方。這麼早,連早朝都沒到時間,他們這是要去哪?

我開始聯係起褚英今日非要我離城的原因還有殊蘭的死因,一切都太蹊蹺,難理頭緒。

難不成……變數便在今日?

這個念頭一出,我身體巍然一震,步子也不由操控地跟在他們後頭走著,想要去一睹究竟。

文館,書院,八爺府……我失神地走著,心中正一步一步接近那個我尋找已久的答案……

果然,他們的目的地正是這裡,皇太極的書房!他也在屋內,一間亮堂的明間裡頭已經坐了不少人了。為了回避來往的家奴,我熟門熟路地躲在了隔壁的偏屋裡,顫顫地朝半開著的窗欞中掠去一縷目光。

因為有視線死角,所以我無法縱觀到整個書房。但是,就我目光所及,除去費英東、扈爾汗和莽古爾泰這來得遲了的三人,大長桌上還坐著何和禮,安費揚古,揚古利,額亦都,武納格,阿敏……皇太極,阿巴泰……天呐,這……這簡直,就是濃縮版的早朝!

他們這樣私下的集會,是想乾嘛?我牢牢捂住自己因為吃驚而張大的嘴。

這些人裡頭……我又四周探尋了一遍,沒有褚英……

各大臣們一坐下來,立馬按捺不住,窮追不舍地發泄起怨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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