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小丫鬟名叫可繹,是塔爾瑪特地從身邊調來照顧我的。我大約也明白她的用心,這個小丫鬟精明通達,懂規矩,在這城裡待得也久,放這種明事理的丫鬟在我身邊,無非是想幫我省一些事端。
隻可惜現在的我對這些毫不關心,也不想遵從什麼所謂的禮數。因為在這個時空裡,除了那一人,再沒有什麼能讓我擔心掛念。
“八爺呢?”
“爺在書房批公文呢。主子,您看咱們還是去一趟新福晉哪兒吧……”
我撣了撣衣服,充耳不聞道:“你帶上些糕點,跟我去書房。”
可繹眼看勸說不成,隻有變著法兒討我開心道:“點心隨時備著呢,不過爺見著主子了,估計也無心吃點心了。”
我嘴上也不多做解釋,如今八爺府已是我的棲身之地,府上大大小小,新人也好舊人也好,無不知曉我與皇太極的關係。不過這樣也好,這樣,起碼不用遮掩回避,秘密被公開,有時也是一種方便。
隻是這種時候,聽著熟悉的嘮叨聲,我想起了姬蘭。自上回城中一彆後,我便再未見過她。我也曾問過塔爾瑪她的下落,隻說自打我離城之後,姬蘭便決定辭彆回鄉,這件事情,最後是皇太極親自準允的。聽到她已經回鄉的消息,我便覺心中好受一些,她跟在我身邊這麼些年,主仆一場,我卻早已拿她當做朋友,倘若她能就此覓得好歸宿,我定然為她開心。隻是不知是不是就此不再見了,心中難免感慨。我向來沒有什麼細膩的感情,唯一有的,就是一份義氣。便是在現代也是一樣,彆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對待他們,對我好的人,我便會對他好。
“可繹,幫我上些脂粉吧。”臨行前,對鏡匆匆一瞥,連我自己都覺得見不得人,雖然……我和七年前看起來還是一模一樣。但約莫是因為沒有休息好,所以臉色暗沉,氣色不佳……近日來一直在喝□□哈赤給賜的補藥,反而有些內分泌失調,影響氣色。
“看來可真‘是女為悅己者容’呢,奴才跟了主子,還是頭一次聽說主子想上些脂粉亮亮膚色呢。”可繹笑嘻嘻地上前來幫我上脂粉。
我囑咐可繹在門外守著,自己拿著糕點盒敲門進屋。皇太極的書房與我上回所見並無什麼大的區彆,隻不過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對上他略顯憔悴的神色,讓我不免心疼。
他從成堆的公文中抬起頭,一見是我,立馬擱下書折走到我身邊。
“現在天還涼著,你怎麼穿得這麼少?”
我微笑著擱下糕點盒,雙手扶著他的手臂,“出來散散心嘛,穿得多了,豈不是不好活動了?”
他估摸著早已習慣我這種成串的歪理,所以攢顏一笑,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吃了幾日的藥,身子舒服些了嗎?”
“吃好睡好,再這麼養下去,都該胖成豬了。”我裝模作樣地比了比水桶腰的樣子。
他失笑,“沒見過你這麼誇張的。”
“噯,我還不是怕我以後胖成水桶腰,你不要我了。”最近我像是著魔一樣,越來越迷戀上這種膩著他撒嬌的感覺,能這樣博得他會心一笑,我已是無限的滿足。
他拉我坐下,柔聲道:“就算你老了醜了,我也不會不要你,隻怕你不要我。”
“我又跑不了,可你身邊的女人那麼多,我……”
“那我也絕不會拋下你,哪怕是人間地府我都——”
“呸呸呸,不許說不許說,”我揮手打斷他,這個話題實在是讓我發怵,“我相信你,以後我們再也彆提誰不要誰了。”
他摸摸我的臉頰,道:“好,不提。”
我拿來糕點盒,將裡頭的點心一樣一樣地擺出來,“餓了吧?我特地帶了些點心來。”
他掃了一遍桌上的糕點,會心笑道:“難得你這麼有心。”
“你要是喜歡,我每天都可以來陪你。”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缺了一天,你可要補償我。”他說笑時的樣子讓人格外舒服,沒有朝廷上那種逼人的銳氣,也沒有戰場上懾人的殺氣,而是清俊怡人,總能給我一種午睡時那種暖暖的依賴。
此時此刻,這樣的幸福,卻讓我覺得好像來得有些太過突然。
“那我就補償你,陪你一生一世。”我傾身倚在他懷裡,說出我心底最想說的話。
他攬住我的腰,有些癡癡地道:“箏箏,我真的……等到你了嗎?”
“我真的等了太久了……最初在馬市,我等你,等你能偶爾回來在我身邊落腳歇息。後來你進了城,我在等你接受我的心意……再後來,我害怕我的頑固讓你傷心,所以,我在等你原諒我,你頭也不回地去了沈陽,我在等你回家……而現在,我還在等你。”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雙眸,隻覺得入耳的字句都那麼刺痛我心。
“現在,我在等你忘記大哥。”他苦笑著,聲音一如那日相擁我表訴衷情時的無力與飄忽。
“皇太極……”我動情地出聲喚他。
“所以哪怕你要我一直等下去,我想我也會欣然接受……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等待。”
他收緊雙臂將我環住,悵然道:“但隻有這種等待,讓我覺得還有一絲希望和依靠。”
“我不要你等我,”我捧著他的臉,將心中的柔情化為理智,“你記得我說過嗎,千萬不要為了我,放棄你在追逐的東西……我仰慕的那個皇太極,是世上最完美,最高高在上的人。你的人生,比一百個我還重要。”
他搖頭,眼中燃著真摯的火苗,深情地吻向我的臉頰:“你可知道,用餘生,換一個你,我便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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