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身體初愈囑遺言(2 / 2)

“我不會再過問任何你們之間的爭鬥,你要爭要鬥都好,但是……隻有一個人,無論他日後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或是威脅到你了,你用什麼方法都好,但是都不許傷害他的性命……”

這是褚英最後的遺願,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辜負他了。

“大妃她傷你一毫,我必要她還一丈,此仇我不得不報!”

他咬牙切齒道。那日醒來之後,我便將喝下毒酒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皇太極。代善和阿巴亥,雖是統一戰線,但卻不可同日而語。皇太極想要為我報仇,衝著大妃去便是了。

“大妃是大妃,二爺是二爺。你就是把阿巴亥千刀萬剮,我也沒有意見。”

代善和褚英乃是同係血脈……我必須要讓他延續下去……

“我答應你。”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垂下眼簾道,“我絕對不會傷及二哥,但是大妃迫害你之仇——我皇太極一定會記下!”

“若是你食言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這是我對皇太極說過最重的話了,可是一想到褚英,一想到他為了我,把那個秘密隱瞞了那麼久,一想到我一直誤解他對我的保護,一想到他的音容笑貌,我就是一陣陣錐心的疼痛。

我在這個世界上,不曾有過親人。若說真正讓我覺得像是親人一般的,就是褚英了,他就像我的哥哥,從八年前剛進城起,他就一直是我最堅實的依靠……如今,他被處死,我怎能還心安理得地坐在這兒,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活著?

他半跪在我麵前,認輸道:“箏箏,沒有什麼再比你更重要。以前,我沒能為你做些什麼,也未曾考慮你的感受。若我知道,大哥的死……會給你造成這樣不可磨滅的傷害,我寧願我從沒做過那些,寧願害死他的人不是我……”

“寧願……也已經發生了,不是嗎?”我目空一切,這是第一次,生死離得我這樣近,令我這樣無力,“褚英的死……你上諫的每一個人都是凶手。就如同害死舒爾哈齊一樣,你們隻是在汗王心裡撒下懷疑的種子,這顆種子卻長成了參天大樹。不是嗎?”

兄殺弟,父殺子,曆史該會怎樣評說□□哈赤呢?把他說成一個生性殘暴,毫無人性的奴酋?可這一次次的內鬥與流血,元凶又是誰呢?

我望著滿目傷痛的皇太極,那麼你呢?坐上那個位置後,你也會變成這樣一個手足相殘的人嗎?

我忍著淚,說道:“還有,好好待褚英的遺子們,不要再父罪子償了……”

××××

從葉赫回來之後,□□哈赤大病了一次。

這個叱吒遼東風雲的人物,從一個李成梁的俘虜,變成了如今幾乎要一統女真的汗王。史書上那短短幾句的概論,卻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如今,他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雖然他有著習武之人的健碩體格,但對於古人來說,五十六歲的年紀,加之關外落後的醫療條件,已是十分難得的了。

沒有拿下葉赫,反倒讓明廷牽扯了進來,眼睜睜地看著東哥嫁去了蒙古卻束手無策,又接連罪誅了長子……他會突然病倒,倒也不足為奇。

人的一生,牽掛在意的東西,不過就是那麼幾個,隨著歲月流逝,那些曾經陪伴在身側的人,一個個的離開,臥在病榻上的□□哈赤,此刻心中該是百味陳雜吧?仿佛是冥冥中有所注定一般,葉赫成了他征服女真路上,最一塊最棘手的一方土地。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哈赤會召見我。

自我知曉了身世之謎後,便決心將這個秘密,深深地埋在心裡。我不知道□□哈赤為何要召見我……難道,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了嗎?

懷著這份忐忑之心,我來到了汗王的寢宮。比起汗宮大殿的富麗堂皇,寢宮卻是略顯樸素,極寬闊的門廳,四處刷著朱紅的漆,金色的軟帳下,是□□哈赤的臥榻。

奴才領我到跟前候著,才小聲地將□□哈赤喚醒。

“汗王,文館的赫舍裡氏格格來了。”

因為懼怕他的威嚴,所以我聽話地沒有跪著。而是垂頭立在一旁,靜靜地等候吩咐。

□□哈赤微張開一絲眼簾,道:“來了?”

我不知這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那奴才說的,不該答應,隻見那奴才朝我使了個顏色,便識相地退了出去,我才覺悟他這是在問我呢。

“見過汗王。”

我靠近一步,走到他的臥榻前。

“扶我起來吧。”□□哈赤伸出手,示意要我扶他。我忙不迭地遵命,不知道是因為他是汗王,還是因為……心裡清楚他其實自己的親生父親。

在現代,我從未感受過一絲一毫父愛的溫暖,所以對於眼前這個是我的“父親”的男人,我充滿了一種陌生且抗拒的……親切感。血濃於水的親切感,就如同我初見六夫人時的感受一般。

“箏箏,你是叫做箏箏吧?”

他聲音不如平日在朝會時洪亮,我見他雙頰翻紅,話中仿佛有痰,多半是受涼又急火攻心所致,倒不是什麼嚴重的大病。

“回汗王,是的。”我唯諾地答。

他點了點頭,似是記下了,歎一口氣道:“當初在八爺府上瞧見你,就覺得你有幾分眼熟……你如此才華橫溢,自然是像極了夫人的。怪我,沒能早點將你認出來。多虧了龔正陸那老家夥,告老還鄉前給我捎來了一封信,不然,我又該虧欠夫人一筆債了……”

“汗王所言,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褚英他……不是應該都告訴你了嗎?”

□□哈赤長籲了一聲,“若非如此,我也不舍得手刃這個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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