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祭拜褚英赴撫順(1 / 2)

巳時一刻。離與□□哈赤約定好的時間不過半刻。

我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在城門口等候了。

心如刀割般地送走了皇太極後,我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收拾隨身物品。其實本沒有什麼要帶走,想帶走的帶不走,該留下的也留不下。於是我簡單地拿了幾件衣物,還有那串褚英留給我的玉墜,便告彆了八爺府。

□□哈赤派來的一隊衛兵不時便到了。城中此刻,一定是歌舞升平,好不快活吧?

皇太極他會在乾嘛呢?是跟著許久未見的兄長們同席熱聊呢?亦或是一個人獨自喝著悶酒?

我晃了晃神,接下來數不儘的日子,我隻怕都要伴隨著這些回憶入眠了吧?

我跟著衛隊,來到了城外的一出小山包上,這裡……葬著褚英的遺骸。

那墓雖是新壘好的,卻是簡陋不堪,連一塊墓碑也沒有……□□哈赤恐怕是不想後人知道,他親自處死了自己兒子吧?怕被人說成是殘暴之徒。從古至今,一朝輝煌,最後被罪誅的人,無一不是這個下場。能有一處墓室安眠,已經算是厚待了……

然而我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熟人。

那墓前的人,一男一女,正是代善和孫帶。

在□□哈赤的整個計劃裡,我假死之事,本不該被城中之人知道的,但誰知今日他特地大擺筵席,明令所有貝勒阿哥都必須出席,卻偏偏有兩個違抗命令的人在這兒。

那隊衛兵的首領見狀,立刻遣了一人回城報信。我在墓前與他們二人對峙著,倒是孫帶先開了口。

隻見她麵容憔悴,一身白素衣,未施粉黛,道:“今天是大哥的頭七,既然來了,就來祭拜一下吧……”

是啊,從二十二日至今,正好是七天。褚英的頭七,墓前隻有寥寥我們三人,而赫圖阿拉城正在大舉慶賀著十二阿哥的生辰,真是但見新人笑,哪裡舊人哭?

我神情凝重,不顧那衛兵的阻撓下了馬,接過孫帶手中的香火。長跪在褚英墓前。

我沒有顏麵,說一句悼念他的話。甚至沒有顏麵去奢求他泉下有知,能夠原諒我。

如果我這一世,注定要背負苦難,那也是我應該的……

我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褚英,其一,是負你八年來對我的照料提攜,我非但未嘗能報答,還一路惹上是非,要你出麵幫我收場;其二,是負你因我胡攪蠻纏,被拖入這趟渾水之中,你本罪不至死,命不該絕,我卻成了冥冥中害你被罪誅的元凶;其三,是負你的戀慕之情……喜歡也罷,兄長對姊妹的愛護也罷,我蒙在鼓裡,渾然不覺,未嘗對你能有所回饋……

我自知虧欠太多,已不是今生能償還的了。如果真的有轉世,便讓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吧!

祭拜過了褚英,那我在赫圖阿拉的最後一份心願也了卻了……

“明知道你是禍水,可大哥還是選擇一次次地幫你……”孫帶神情恍惚地說道:“他幫你救人,帶你去沈陽,被汗王罰丟了兵權,甚至不惜承認大貝勒府的火是他放的……大哥對你,一片赤誠,你卻幫著老八,把他送進了獄中……”

孫帶說著,泫然欲泣,代善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

“大哥他走得很平靜,沒有怨恨,也沒有痛苦……即便是他生前,也沒有半分後悔他對你的付出……所以,你今日看過他了,以後就不要再來這了……我不希望他在黃泉路上,還在為你分心。”

孫帶的話,代善的話,都猶如刀子一般剜在我心上。

竟然是這樣……我一心隻想著為皇太極分憂,卻沒想到,竟是折煞了褚英這麼多、這麼多……

我在墓前長跪不起,好不容易在平息的痛苦又重新翻湧了起來。胸口如窒息一般的生抑。

“二貝勒,郡主,汗王有令,恐怕二位要立刻回城麵汗了。”

不一會兒那報信的衛兵已然回來了,我明白,時候已到,不能再拖了。便對代善道:“二貝勒,看在你我相識一場,能否勞煩你扶我起來……”

代善到底還是君子,踱步到我麵前,將我拉了起來。我順勢撲在他懷中,將先前寫好的信偷偷塞進了他衣袖裡。

我匆匆在他耳邊道:“此信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交給老八。危急時刻,或能救你一命。”

代善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卻又沒有多說什麼。暗暗地收下了那信。

“我……亦是受人之托。”

我微笑著,看著代善和孫帶,至少你們……還會記得褚英!讓我多少還有一絲地慰藉。

“二爺,咱們請吧。”

那衛兵又催促了一遍。代善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以他的心思細膩,不同於皇太極的當局者迷,代善是旁觀者清,這一對汗王親衛的出現,加上城裡擺宴,汗王明令種種事情……此刻,他定然已猜到了幾分。

代善將情緒恍惚的孫帶扶上了馬,臨走之時,不忘側目幽怨地對我說道:“你這女人……就不怕老八會變成下一個大哥嗎?”

我坦然一笑,“他是皇太極啊,我信他不會。”

代善和孫帶走後,我被勒令換上了衛兵的衣服。又在赫圖阿拉西麵的城郊等候了多時。這期間,我想了很多很多。這八年,發生一點一滴,以及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個名字……

午時過後,□□哈赤輕率的一大堆人馬才在城郊與我們彙合。

他帶的兵馬雖不多,但也是來勢洶洶。他此番出動,是為了修書明廷,解釋在葉赫所發生的事情,以免遭到明廷的打壓。這兩件事情,除了□□哈赤自己,怕是也不放心將此事交給任何人去辦,無論是修書明廷,還是將我送離都好。

他穿上一身甲胄,容光煥發,約莫在席上還吃了酒。今日是褚英的頭七,他當真是一點也不傷心嗎?

□□哈赤讓我跟在他身側,出發前去撫順千戶所,有一些路程,大約是要到彆離,□□哈赤慈眉善目地跟我搭起話來。

“跟老八道過彆了?”

“嗯……”我點點頭,不急不緩地騎著馬。

他望著遠處道:“方才看他在宴席上,便是心緒不寧。有些事情,隻能等他自己去悟了……”

希望他此刻還在飲酒作樂,沒有回那八爺府,發現人去樓空……

“汗王,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再不可能回赫圖阿拉了。不如就與我說說,汗王心裡,到底期許的是哪位貝勒爺接掌汗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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