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入冬初雪現字謎(1 / 2)

離開赫圖阿拉一個月了,不知皇太極過得如何呢?

在這撫順所,我收不到赫圖阿拉的半點兒消息。如今,我是真真跟他斷了聯係,就有如生死兩茫茫,明明隻隔了那麼幾十公裡,卻就是無法相見,音訊全無……

真希望他能好好吃飯,好好練武,好好上朝,好好地輔佐□□哈赤,不要整日記掛著我,茶飯不思……最好就當做我真的死了,給褚英殉葬了也好……至少能了無牽掛啊。

我便這麼一日日,看著院中的樹葉落滿地,終於等來了第一條,有關建州的消息。

自我來撫順後,便常去西街的一件茶樓裡聽評書。因為這裡是我唯一能夠知曉外界消息的地方,將軍府上戒備森嚴,我更加不敢去偷聽李永芳議事,唯有來到市井,聽這些民間的消息,雖然真假難辨,但好歹是有些風聲了。

我會想到來茶樓,還是想到當日與褚英一同前去沈陽時的經曆。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不敢想起褚英,因為害怕愧疚將我整個吞噬……

今日,這茶樓裡的評書先生,說了這麼一件事情。

□□哈赤以“歸服益廣”為由,在原有的紅、白、黃、藍四旗的基礎上,又增建新編了四旗。原黃旗分為正黃、鑲黃二旗;原白旗分為正白、鑲白二旗;原紅旗分為正紅、鑲紅二旗;原藍旗分為正藍、鑲藍二旗。這八旗每旗轄五參將;每參將轄五佐領,便是女真語通常所言牛錄;每牛錄下頭有隸屬的女真族人。這樣,從前的三旗變為了八旗。從萬曆四十三年起建立的八旗製度,存亡了近三百年。那耳熟能詳的“八旗子弟”,竟是起源於今。

人們不禁猜測,從四旗到八旗,旗數多了,會否是因為建州女真逐漸壯大,原先的四旗已經容不下所有的族人了,才增設了鑲色旗。

答案是肯定的……我的心中,卻在想著,四旗變八旗,那城中的權利分配又將重新洗牌,那皇太極會執掌哪一旗呢?

這八旗旗色不同,在建州地位也不同,劃分八旗後,正黃、鑲黃和正藍是上旗,其餘五旗是下旗。誰能執掌上三旗,便成了至關重要的一搏了。

看來,自我彆後……赫圖阿拉城中的鬥爭非但沒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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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入冬。撫順迎來了第一場雪。

李延齡纏著奶娘和管家跟他在院子裡打雪仗,我就坐在屋內的暖炕上,透過窗戶看著他們在外頭胡鬨。李夫人染了風寒,所以這幾日我便被安排照顧夫人,每日算好了時辰,定時幫她熬藥服用。

這天我前去廚房煎藥,路遇管家抄著手從大門口回來,便同他打了個招呼。

那管家是個小老頭,據說是李永芳的同鄉鄰裡,姓劉。

劉管家一貫對我態度都非常友善,同我點了點頭,又嘟囔走過去,“大下雪天的還找得來,真是……”

“誰找來了?”我警惕地問道。

劉管家冷得直哆嗦,恨不得馬上回屋去,匆忙說道:“一個書生,說是什麼……沈陽縣學生員,姓範,想求見將軍。來了好幾回了,沒想到冒著大雪也來……我都跟他說了,將軍前日去廣寧了不在府上,他還是天天來敲門……”

我手上的藥壺差點摔在地上,連忙匆匆與他道彆,進了廚房。

沈陽縣學生員,姓範……難道是範文程?

他……是怎麼找到撫順來的?多半是得到了消息,又受人所托吧……

我該不該去見他?

在出入將軍府這一點上,倒不是難事。我算是半個自由身,在將軍府上一直安分守己,李永芳對我沒有半分的疑心。眼下範文程應該還在外頭,若想出去他相見,隻需要挑在去給李夫人買藥時間就可以了。

讓我猶豫的是,如果我見了他,那麼就等於在告訴皇太極,我沒有死這個事實……

赫圖阿拉一彆,半年過去,他終於是找到了撫順來。也對,他在遼東各個漢城都有影士,或許早就拿著我畫像到遣人去尋覓了……範文程會找上門來,證明……他幾乎是確信了我在這裡。

可即便是見到了範文程,又能如何呢?我又該怎麼解釋我假死離城的事情?我無法解釋,我一個字都不能告訴他,更不可能回去赫圖阿拉。就算他知道了我還好好地活在這撫順所,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我麻木地生起灶火,將藥材放進砂鍋裡。還是不要見了,不要見得好,省得心軟,省得牽掛。

我隻希望,時間能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像視頻的快進鍵,直接跳到皇太極登基為汗的那天,該多好?這份分離,對我們來說太過沉重了,一年又一年,相思卻無法相見……

我在廚房裡偷偷地抹眼淚。沒關係的,吃再多苦,隻要我們還有相見的那一天,現在經曆多少磨難,我都沒關係……

趁著藥仍未開,我走到院子裡,看著這漫天飛舞的大雪。北國的雪,向來是這樣磅礴,也這樣的大快朵頤。忘卻這裡是明朝,忘卻這裡是撫順,我站在雪中,閉上眼,想象著此處是北京。

想象著四百年的時空皆是虛幻。

正神緒俱往,突然一個小家夥衝過來,結結實實地抱住我。

我睜開眼一看,是啊,這將軍府裡除了李延齡,誰還會乾出這樣的事情來?

恍然一瞬,我還以為睜開眼睛會看見豪格,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家夥,皇太極應該給他找了新的巴克什吧?不過可想而知,他那個坐不住的性子,隻怕又是聽著講就躥到了樹上去,文館的那幾位巴克什估計早就都氣翻天了,哪裡有我這麼好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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