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宏升點了點頭,“的確有一塊黑色的隕石,看起來像是新賓隕坑裡出土的樣本。”
“你明天把它帶來給我吧。”
“好的。”
探視的時間到了,我看著牆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於是對小範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幾天應該會很忙的。”
我一個人躺在這特護病房的單間裡,腦子一片空白。並不是刻意地放空思緒,而是有種一整段回憶被擦掉了一般,硬生生地留出了一片空白,連著心也空了一般。然而奇怪的是,我明明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蕩氣回腸,洶湧澎拜。就像那烈火焚身的痛,雖然是夢境,但我的感覺卻如此真實。這個夢境未曾對我的身體帶來任何真實的影響和傷害,卻給我的心緒帶來了不小的衝擊。現在一個人靜下來回想,才發覺這個夢的詭譎之處。
腦海裡能記起的最後片段,是熊熊大火,我被綁在了一個木樁上,像是耶穌受難記一樣,等待著淩遲處死的悲涼,最後化成灰燼。離奇的地方是,在夢裡,我依稀記得,自己身處在一個青磚瓦礫的地方,四麵都是高聳的圍牆,像是一座古代的城池。然而再往前想,記憶就越模糊殘破。夢境的奇妙之處就在於,這是一場不能重播的電影,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個夢境在大腦記憶儲備所占的比例會越來越少,直到消失。
隕石……像是一個暗示,一個打開夢境的黑匣子。
一夜無眠。第二天,範宏升一早就來了醫院,帶著一隻小盒子。
夢境裡遺落的那一部分記憶,一定非常重要,不然我不會這樣悵然若失。腦子裡有一聲音在驅使著我,一定把這一切都想起來。
“範姐,這塊隕石是我們這次研究項目的重要樣本,按照流程,最後可能會上交回研究所。”
我從盒子裡取出這塊被包在真空袋中的隕石,看到它的瞬間,一陣奇異的感覺穿過我的身體。眼前浮現出一禎禎的畫麵來。
……“你不是在找這塊石頭嗎?這串腰墜,已經在我身邊二十餘年了,如果這裡麵有你想要的答案。便拿去吧!”
……“這是你的東西,我不能帶進土裡……”
這個人……是誰?他的臉似曾相識,然而他的穿著打扮,分明就是個古人!
我驚慌地搖頭,想要驅趕掉這些突然湧上心頭的記憶。
範宏升連忙問:“你怎麼了?用不用喊醫生過來?”
“沒事。”我一邊說道,然後將隕石放回了盒子裡,方才那些畫麵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詭異,完全……無法用我所知道的常理來解釋。這塊隕石,果然有什麼問題。或許葉君坤的猝然長逝,也和它有關係!
“小範,遺物是你一個人領的嗎?”
範宏升點了點頭。
“這塊隕石,能不能不要上報,我想留下……做個念想。”
範宏升猶豫了一會,推了推眼鏡,說:“好吧,我可以不上報。但是萬一所裡發現少了一個樣本,我不確定能瞞多久。”
“謝謝你。”
對於剛剛喪偶之人的這點要求,我知道他無法拒絕。這塊隕石是唯一的切入口,若是真的送回了研究院,那這個夢境還有葉君坤的死,就永遠不會有答案了。
“還有一件事情。”
“範姐你說。”
“你幫我聯係一下我單位的王銘主任,跟他約個時間,就說我要儘快見他。”
“好的。”
王銘是我大學的師兄,現在跟我在同一個部門上班。他專攻心理學和催眠療法,在學術界有不小的成就。關於我的夢境,或許他能夠給我一些合理的解釋。現在這個情況,已經不是我一個人能夠解決的,我必須尋求幫助。
範宏升走後,我又抱著嘗試的心態,重新拿起了那塊隕石。果不其然,剛才的一幕幕都俱數浮現起來。不僅如此,這次的畫麵又更多了一些,我閉上眼,專注地去看這部在腦海中上演的電影。
裡頭有一幕,竟是在戰場上,四處解釋穿著鎧甲的騎兵,刀光劍影,鮮血橫流,我置身在一人的馬後,那人激戰正酣,大刀染成了血紅色。我看不清他的臉,隻是不時有鮮血濺在我臉上,那溫熱的觸感,並不虛假。我又驚又怕,慌忙將那隕石扔開。恐懼升上心頭,這難不成……是通靈了嗎?
我心中加深了對這塊隕石來曆的懷疑,它出土自四百多年前的隕石坑,所以才會帶著四百年前的記憶?方才那廝殺,分明是隻有冷兵器時代才會有的。
不知何時起,我已是一身的冷汗,各種毛骨悚然的猜想都有。然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在這塊隕石沒把我逼瘋之前,快點見到王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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