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魏忠賢專權,以楊漣等人收受熊廷弼賄賂,將汪文言下鎮撫司詔獄,閹黨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對汪文言嚴刑拷打,施以“械、鐐、棍、拶、夾棍”,迫令引楊漣等。許顯純圖謀以貪汙罪冤殺楊漣,嚴刑拷打汪文言欲得假供詞。楊漣雖受酷刑,寧死不屈。月末,汪文言死於獄中。
五月,給事中楊所修上書請求將“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三案編修成書,朱由校同意此事。不久,閹黨追論萬曆時期辛亥年、丁巳年、癸亥年的三次京察,導致尚書李三才、顧憲成等被罷官。明熹宗朱由校下詔,燒毀全國書院,東林黨遭到重擊。閹黨魏忠賢專權,橫極一時,趁熱打鐵,接連迫害東林黨羽,楊漣、左光鬥、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等大臣相繼被捕入獄,尚書趙南星等被奪官罷職。這個前後興起了三十餘年,影響著天下言論,力圖革新、剔除腐朽、開放言路、針砭時弊,卻也黨同伐異、深陷黨爭亂局的“清流”東林黨,也大廈將傾。
自天啟二年,熊廷弼入獄後,魏忠賢因他與東林六君子私交甚密,便有所忌恨。除了誣告熊廷弼行賄楊漣,以求保命外,還說熊廷弼的兒子曾多次出入牢獄,圖謀叵測。恰好時任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馮銓,其父也曾遭到過東林黨的迫害,對熊廷弼懷恨在心,他便以熊廷弼之名,偽作《繡象遼東傳》刊行於世,並於皇帝聽講史書之處呈上,對熊廷弼栽贓誣陷,以泄私恨。明熹宗朱由校因此大怒。
八月二十六日,熊廷弼被斬西市,含冤而終,並傳首九邊。
這殺了頭,卻還不足以。禦史梁夢環謂熊廷弼侵盜了軍資十七萬,禦史劉徽又謂熊廷弼有家資百萬,宜籍以佐軍。魏忠賢便矯詔命令嚴加追贓,熊廷弼家全部資財不夠,連親戚、本家都被查抄。其家人皆不得善終。其人歎曰:廷弼不死於封疆,而死於時局;不死於法吏,而死於奸璫。可謂是明末政治鬥爭的典型悲劇了。
熊廷弼的死訊,令她遙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把大火。熊廷弼前後經略遼東十五年,卻是因為黨爭,而一擊致命。那把火,又何嘗不是他政治生涯的最後一場表演呢?
其實廣寧一戰,最後他從山海關派來支援的五千精銳,加上後續的兩萬援兵,完全可以留在廣寧城跟金兵殊死搏鬥一番。然而他卻選擇的棄城焚糧,寧願看王化貞的笑話。後來他二人雙雙入獄論死,王化貞聰明地轉投了閹黨,得魏忠賢得力護,好歹是保住了一命。
當晚,皇太極匆匆地從耀州趕回了盛京。
他推門而入的時候,真是把海蘭珠給嚇得不輕。這幾個月來,他都在外頭巡防軍務,從錦州倒義州,義州到複州,再回到耀州,她原以為他若是要回盛京,一定會先遣消息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沒頭沒腦地,書信裡也隻字未提,就回來了。
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他卻是春風滿麵,“嚇到你了?”
海蘭珠連忙過去幫他卸下身上的甲胄,一看他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連夜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
“怎麼也不提前支會一聲,我也好準備準備,給你接風洗塵呐。”
“用不著那些瑣碎的事情,”他等不及地就抱住她,“讓我好好瞧瞧你,就心滿意足了。”
她推搡他,“一臉的灰,還不快去洗洗?”
“不是你說要替我接風洗塵,那便你來給我洗吧。”
“我可不是丫鬟……你要丫鬟,我去替你喊就是了。”
他突然神情嚴肅地阻攔道:“不必了——我回來的消息,切勿傳出去。”
“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就是我玩心大發,弄了個惡作劇罷了……”
他走到盥洗盤前,擰了一塊濕布,一邊擦臉,一邊說道:“這幾日我都會待在這兒,咱們兩人,就過那尋常百姓的日子,如何?”
“一個大活人在我屋裡,怎麼可能沒人知道?”
“放心。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在床上躺著,躺到個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