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此計會被皇太極一眼識破,卻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放他回錦州。
“世事無常。千秋萬代的基業,要毀於一旦,也不過朝夕之間。祖將軍,希望我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吧。”
海蘭珠臨彆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對了,回到錦州之後,替我祝賀將軍的外甥。若我沒記錯,正是這一年,他高中武進士,開始了他的仕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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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皇太極拆毀大淩河城,班師回朝。
回盛京的一路,皇太極害怕她辛苦,堅持要讓她坐轎輦,自己親自帶著葉布舒駕馬。
十天後,還師盛京。剛入城,皇太極便得知林丹汗率兵東征西拉木倫河,侵犯已降金的阿魯科爾沁達賚楚琥爾牧地,並帶走了塞棱阿巴海的部眾。
皇太極間刻不歇,又馬不停蹄地與原先留守盛京的貝勒薩哈廉、豪格,率領兩千精銳趕去征討。
但趕到西拉木倫河時,林丹汗早已撤走。
半個月後回師盛京時,皇太極更是堅定了要再次大舉遠伐察哈爾的意願。
其原因有二。其一,是早在這年初四月,他就曾有要一舉征討察哈爾的念頭,若非是科爾沁部的規勸,那林丹汗早就是個亡國之汗了,還至於在漠北右翼虎虎生威,橫行搶掠嗎?蒙古右翼諸地富庶,若放任林丹汗在漠北長了根,日後便是大患。
其二,是他等不及要給她一個名分了。
接下來的三天,皇太極一心一意在汗宮裡陪她,也不問朝事,隻召見了禮部漢臣來覲見,商量如何才能合乎禮製給她和孩子一個名分。
聽完禮部參政李伯龍的建議後,皇太極不免覺得太過繁瑣,隻道:“本汗若是直接冊封,有何不可?”
“隻是這四阿哥流落民間,出生之時未曾立傳,若是汗王現在冊封,逾期四年,難免惹人非議。這庶出還是小,若被猜忌並非汗王親生是大……所以微臣以為,汗王不妨先將四阿哥列在彆的庶妃名下,等冊封了福晉之後,再名正言順的過繼給福晉,該是嫡出的還是嫡出,雖然周折了一些,但總不至於傳出什麼閒言碎語。”
海蘭珠在珠簾後頭聽著,不由得出聲道:“汗王,就這樣辦吧。”
李伯龍退下後,海蘭珠才步履輕盈地走了出來,坐在皇太極懷裡,喃喃道:“葉布舒是我們的孩子,庶出嫡出,旁人怎樣說,我都不介意……隻要日後汗王好好愛護他,還有誰敢多說一句?”
皇太極歎氣道:“我不想再委屈你……”
“你的心都在我這兒,還有什麼好委屈的?”
能安然無恙地回到盛京,繼續陪伴他左右,她已經知足了。
“什麼名分尊卑,誰在乎就讓他們在乎去吧。我有你和葉布舒,就夠了!”
她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因為她知道,該給她的名分,他會一樣不落地都給她,隻不過不是現在罷了……
“立了春,我便率兵遠征漠北察哈爾,回來之後,咱們就挑了個好日子辦嘉禮。屆時,我要蒙古諸部一並前盛京,來慶賀咱們的大婚之喜!”
皇太極攔腰將她抱起來,眉飛色舞道:“我十五歲時的願望,便是要娶你過門,而今終於能成真了!”
海蘭珠落在他臉頰上一記香吻,“是啊。再不嫁給你,你該成老頭了!”
“你現在莫不是嫌棄我老了?”
皇太極俊眉一揚,“從前你嫌我是小孩兒,現在又嫌我是個老頭兒,要取悅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簡單!”
“我哪敢嫌棄你?我是懊惱……咱們錯過太多大好的時光了,我沒能陪你度過最好的時候……”
“說什麼傻話。有你在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時候……那些你不在的日子,都不過是白駒過隙,世易時移罷了。”
她伸手去撫平他眉間那一擰紋路,“這幾年,你該是皺了多少眉頭,都皺出褶子來了!”
皇太極無奈地拿開她的手,舒展開眉眼來,“哪有褶子,瞎說。”
她笑吟吟地問:“你是不是特彆羨慕我,不會變老?”
“不僅不會變老,還越來越美了!老天真是厚愛你……”他一轉念,又道:“不對,女為悅己者容,看來老天厚愛得還是我——”
“若非我容顏不老,到今日也該是半個老太婆了,難保汗王還會記得我……”
“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是美是醜,是老是少,我都不在乎。”
她嗔道,“你當然不在乎……你可是大汗,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又說傻話,”皇太極握住她的手,按在她的心口上,“我愛的並非是你的容貌,而是這裡。就算你變成石頭,我一樣愛石頭。”
她終於是被他逗笑了,“這個回答,我倒算滿意。”
他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你是明知故問!”
“不過,你去漠北之前,我能不能先住在文館?”
“陪著我不好嗎,為何要去文館?”
“我從京師帶回了幾本醫書,想儘快將它譯成女真譯本,裡麵有很多治療疑難雜症的藥方,是聞所未聞,若是能加以延展,當能幫助不少人!”
皇太極帶著幾分自豪讚耀道:“夫人這樣聰明伶俐,我如何能不喜歡?”
“你同意嗎?”
“你想做什麼,都依你。”他柔情滿目道:“隻是彆忘了,這汗宮裡,可還有個癡心人盼著與你同枕共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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