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說,也得有個像樣的名字才是。”
海蘭珠左右打量了一番這兩匹俊良的白駔,“大白就叫白起,小白叫白居易,一武一文,一胖一瘦,不是正好?”
皇太極折服於她的慧敏,頜首稱讚道:“還是夫人有見地。”
海蘭珠走到白居易跟前,“白居易,今日你可就歸我了。”說著,便利索地上了馬。
正要出發之時,汗宮那邊匆匆忙忙跑來了個奴才,見皇太極要出宮,跪地就稟道:“大汗,側福晉前些日子染了風寒,大夫今早給把過脈,說是有喜了……讓奴才一定請大汗去側東宮一趟。”
海蘭珠掃了那奴才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位側福晉了。心裡暗歎一聲,還真是故技重施呐。
“你看不見我正要出宮嗎?”
皇太極氣定神閒地斥了那奴才一句,才道:“有了身孕,便要她好好歇著,不要整日胡思亂想。”
奴才方要再說什麼,皇太極已駕上了白起,“鼇拜,出發吧。”
出了懷遠門,海蘭珠才試探地問他,“你真的不回宮去看看嗎?”
對於這位紮魯特的側福晉,她心裡自然是介懷的。就如當年,她與塔爾瑪之間的芥蒂一樣……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們好歹也是為他生兒育女過的女人,若皇太極心裡真無一點情分,是不可能的。
這個紮魯特福晉,雖然年少莽撞,但若皇太極不曾寵她,她又怎會有那個耀武揚威的膽子?
海蘭珠心裡不是滋味,卻沒有真的尋根究底地質問過他。一來是相信他,也相信他們的感情,二來也是不想做個喋喋不休的怨婦。
“從前都是為了氣你,才做得戲,怎想是適得其反。”
皇太極與她並肩而行,伸手替她掖緊了貂領,表白道:“我心裡塞不下那麼多人,有你一個,就足夠了。”
聽到這個回答,她心中再多苦楚,也釋然了不少。
是啊……他心裡裝了天下,本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們能相伴相守的日子,是過一天,就少一天。與其奢求那不可能的圓滿,倒不如守著他心上留給她的一方天地,安度餘生……
傍晚時分,他們才將將抵達遼陽。
白居易的腳力極佳,日行千裡都不是問題,倒是海蘭珠,行到半路,就有些身乏體困,力不從心了起來。
她雖沒有叫苦,皇太極卻見她臉色愈發蒼白,不肯她再強撐,毅然道:“既已天黑了,我們且在遼陽歇一晚,明日再去鞍山吧。”
於是當晚,他們便在東京城暫歇。
鼇拜執汗令進城通稟,前不久被派駐遼陽的杜度便出城來迎駕。
自那日與杜度攤牌後,海蘭珠便再未見過他。這下她的身份已不同往昔,杜度也尊稱她一聲“側妃”,氣氛一時令得她難以適從。
皇太極倒是沒有半分猶疑,也不與杜度作一言,攬著她闊步入了城。
夜色研濃墨,明月照朱樓。
東京城作為舊都陪宮,早已沒有了昔日的繁華,隻有碧落閣還同從前一般,整潔如新。
側畔的人已睡去,海蘭珠卻是輾轉難寐。這一整天下來,她本是極累的,心裡卻又記掛著什麼,還是披上了輕裘,悄悄地下了床。
海蘭珠獨自在院中佇立了良久,終於瞧見了那月色下的一抹身影。
杜度麵色沉毅,看著她緩步迢迢而來,似喜若憂。
有些話,她的確該和杜度說清楚。
海蘭珠關心道:“你在遼陽,可一切都好?”
冷月當空,在她臉上籠著一層清輝,杜度沒有回答她的問候,隻固執地道:“如果當初,贏的人是我阿瑪,你還會做他的福晉嗎?”
她答:“會。”
“哪怕……”
“哪怕他負我,我也無怨無悔。”海蘭珠從容作答。
杜度黯然不語。
兩年的朝夕相處,她何嘗不知他的那份赤子心?
古有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她知道,杜度的心裡,到底還存有褚英的羈絆。
他對皇太極的反叛,比起對她的用情來,更多的原因……還是源自這份羈絆吧。
“我愛過,所以才知道……愛一個人,是純粹的,更不該帶著目的。”
海蘭珠一聲嗟歎,他們兜兜轉轉,曆遍了荒唐一夢,卻是兜不出宿命這個圈子。
“杜度,你韜匱藏珠多年,心裡的積怨,我明白……可人生何嘗不是一場賭局?沒有如果,也沒有當初。輸了,就是錯了。”
“輸了……就是錯了嗎?”
杜度心頭的苦澀如潮水湧沒,終於轉過身去。
“在葉赫的時候,我也和大汗打了個賭……是輸是錯,遠還未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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