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紀念筆(1 / 2)

半島野 杯一安 8510 字 2024-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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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什麼氣?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像是一粒粒浸在汽水中的沙塵,剛落時,發出滋滋的聲響,維持不了太久又歸於寧靜,沒人會記得清那種聲音當下的感覺。

“我為什麼要生氣?”

裴溪隻是反問,手指輕掃外套的灰塵。

沒有威嚴的反問總是顯得像個局外人,好似周嶼淮的話就不是在問她,而所有的回答都是不痛不癢。

正因為不痛不癢,才撓得兩個人氣氛詭異。

周嶼淮看她一眼,隻是問:“那你什麼態度?”

“你指望我什麼態度?”裴溪下巴指了指沙發,“不是提醒你了,沙發不乾淨,還得喚一聲周總才叫態度好了?你這麼敏感做什麼?”

裴溪一口氣說完,呼氣緩解自己,當然這些動作很細微,一點也不被對方察覺。

她承認,這段話她態度不好。

試圖用強勢來掩蓋情緒的人往往表現都挺差的,她就是這樣。

“我是這個意思?”周嶼淮整個人轉向她,音量是有一點提高的。

氣氛就像寂靜的深夜有一道鐵錘打在輕打在厚牆上。

但這種態度在裴溪看來情緒有點過激。

“難道你不是?”

裴溪捏緊了手裡的外套,不怯場地追問他。

裴溪自己也知道今天的態度不算得好,一般來講她不發火,客戶什麼樣她就什麼樣,紅包一給是兩不相欠,與此同時也沒有必要讓著誰。

而周嶼淮之前態度為什麼那麼不饒人,裴溪不願意猜,也不願意想。

周嶼淮聽到這個問題眸光依舊沒從她臉上挪開,甚至提步一點點開始逼近。

比普渡眾生的神佛還要有威嚴的氣勢。

“你就站那兒回答,我聽得到。”裴溪聲音有點抖,硬是用腳後跟刹住自己懸浮的心,僵硬地抬頭看著麵前的周嶼淮。

周嶼淮在離她半米的地方頓住了,態度蕭疏:“你想讓我回答什麼?回答我為什麼在老師那兒刁難你?還是回答在半山那一句不禮貌?”

裴溪收緊了手,沒回答。胳膊肘將外套越擠越緊,又不得不故作輕鬆舒展那僵硬的眉頭。

周嶼淮繼續看著她:“還是說,你想從我嘴裡聽到什麼?嗯?”

隻要有人戳破心事,那所有的情緒以及小動作都會放大化,曾經的裴溪也許會,但成年人經過沉澱,這樣的反應早已消磨殆儘。

她會心如擂鼓,因為心虛、因為沒有道理。

她的臉色是僵的,醞釀自己的情緒,她很擅長,偽裝也是一樣。

“你發什麼神經?”

裴溪瞥他一眼,不溫不淡、不冷不傲的話像一片羽毛落在二人中間。

這讓占著上風的周嶼淮沉默了。

寂若寒蟬凝視著她,又仿佛鬱結難釋在眉間落下輕鬆。

裴溪不會再和他繼續爭執這個話題,隻有互相偽裝才能給那段心事畫上句號。

“不要用你的錯覺疑神疑鬼的。”

裴溪撂了對方,姿態放高,背過身將手裡的外套往衣架上一掛。

隨著話落,藏在衣兜裡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出,直直地跌落在她的鞋邊。

兩個人的視線都循著動靜朝一個方向看去。

這支泛黃的鋼筆冰冷地砸著她的心臟,空氣裡瞬間多了不少塵埃,將裴溪慘白的臉色嗆得泛紅。

這支筆在打破她所有的傲骨。

甚至是不留餘地。

和她當年初次見到這支筆的心情大相徑庭,又截然不同,隻要沒忘,就能找到些不同感。

她沒忘當年在網上看到這支筆的時候有多興奮,知名作家Mia的印簽紀念品,也沒忘第一次在學校撒謊逃課,結果落空的心情。

那年的南城整街都是凋落的梧桐葉,像是言情小說限定款景色。

裴溪知道逃課被發現了,跟於梔上樓時還刻意放輕了腳步。

“誰的課?”於梔子抓著她的小臂,將她整個人往上帶。

裴溪回:“楊老師的。”

聽到這個名字,於梔鬆了一口氣。

“是她的就不怕。”

因此她們沒有猶豫,在門口聽到那溫柔的女聲更放心了。

“去哪兒了?”

楊老師總是一身新中式的衣裳,從裴溪進補習班就沒見過她吼大嗓門,連她們逃課這種事兒,對方說話也是溫溫柔柔。

如果要計算,溫婉這個詞像是她與生俱來的。

裴溪靠著門框站,一抬眸她正好能看到周嶼淮,坐在靠窗的位置,金色的陽光順著發絲爬到桌麵。

他總是會被大自然放大很多個清疏的瞬間。

那時的裴溪覺得,周嶼淮這樣的人,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做什麼,就站那兒,便能輕而易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周嶼淮抬眼看向她時,她會慢慢地躲開,最後將自己所在的位置圈起來,一聲不吭。

“裴溪肚子疼,我陪她去了醫務室。”

於梔跟她一樣,撒謊都會紅眉梢。

秋老虎撕咬人間的時候,這種紅會被灼眼的陽光遮蓋住。

楊老師上下打量,性彆相同,所以也不會多問。

“進來吧。”楊老師推了一下眼鏡。

裴溪和於梔鬆了一口氣,兩人的腳步剛往裡邊走。

安靜的走廊上傳來厚皮鞋的聲音,腳步是有序地重砸在地麵上。

兩個人加快腳步回了座位。

周嶼淮的視線一直隨著她落回位置才移開。

裴溪的屁股還沒碰上板凳,班主任的出現讓她神經瞬間緊繃,大肚腩灰襯衫,手背在後邊,透過鏡片眼神直直地刺向她們。

“你倆,下課來一趟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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