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年少時皮過、鬨過、撒過慌,不過這些錯誤都無傷大雅。不犯錯的孩子也有,比如周嶼淮就是其中一個。
裴溪和於梔撒謊沒有進醫務室的消息瞞不住,那一堂課裴溪上得後背發涼。
班主任批評學生除了口頭教育,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發幾張卷子,然後請家長。
主意是於梔出的,但東西是裴溪想要的。
年少時的友誼最近莫過於穿同一條褲子,裴溪承認錯誤很快。
班主任不追究誰出的主意,錯了就是錯了,沒有理由。
這是裴溪高中聽得最多的一句話。
從辦公室出來,她便碰上了周嶼淮。
周嶼淮跟陸祁在一塊兒,撞個正著,裴溪悶著頭也不說話。
周嶼淮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辦公室,問:“給了多少張卷子?”
“八張。”裴溪捏緊了角。
“八張?這也太多了。”陸祁倒吸一口涼氣。
老班的懲罰時間為三天,三天做完所有的卷子平均分及格,就不需要全班朗讀檢討書,保留麵子的機會讓學生自己爭取。
於梔手裡的卷子拍到陸祁懷裡:“幫我帶回去,我去趟廁所。”
陸祁捏著一大把卷子搖搖頭,最後挑眉看裴溪:“裴溪,我幫你做,你分我點。”
“不用,我自己可以。”裴溪從媽媽那兒知道一個道理。
做錯事前得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擔後果。
人是可以做錯小事情的,但一定要有承擔責任的勇氣。
八張卷子,就是她應該承擔的。
“你做得完嗎?要不要放學我陪你一起做?你不會的問我。”
周嶼淮和陸祁成績沒掉過年紀前五,這種人腦子裡總像是住了很多個學者,關在霍格沃茨藏書閣淬煉了八百年的感覺。
陸祁一說這話,裴溪就答應下來了。
“好,你把卷子給我幾張,我待會兒看看。”
裴溪數著試卷,指尖滑過第二張時。
周嶼淮目光沉沉伸手將卷子奪了過去,扭頭看陸祁:“你不是還沒收作業?”
裴溪愣在原地,陸祁則是一頭水霧。
“要收作業?”
“昨天的物理練習冊。”
沒人記得這件事,周嶼淮說了,陸祁自然是不會再多想,被這句話半推半就的回了教室。
陸祁一走,教室外的走廊隻剩下他們站在喧囂裡。
上課鈴響了。
周嶼淮把卷子給她時什麼也沒說。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回了教室。那天下午起,晚飯時間,她就留在教室補卷子。
隻是在晚自習之前,周嶼淮路過,桌角就會多上一瓶藍莓味的酸奶,還有三明治。
他們什麼也不說。
裴溪會寫個紙條傳給他。
[謝謝。]
但周嶼淮並不會回,隻是將紙條夾在書裡邊。
在試卷上交的最後一天,裴溪留了中午的時間準備做最後一張。
那天中午教室隻剩下她一個人,南城的氣溫再一度升高了些。裴溪翻卷子最後一麵時,額頭上冒了細汗。
在筆尖落到卷麵時忽然沒了墨水。
她焦急的又滑了幾次,最後翻開筆袋在重新拿了一支,很奇怪的是剩下的圓珠筆筆芯都不在了。
這種時候像是在爭分奪秒。
就是在這時候,一支筆遞到她麵前,白色外殼鋼筆,上邊是中式宮廷的金紋,筆蓋上有印簽。
裴溪愣住了,抬頭看去。
周嶼淮動了動眉頭,輕抬手腕:“拿著。”
“噢,謝謝。”裴溪聲音乾乾地,她擰開筆蓋時,筆身的冰涼解了暑,從指尖一直延申到心裡邊。
周嶼淮將墨水瓶放在了桌角。
裴溪有點猶豫,她看著筆身,這支筆她沒買到,現場很多人,限量100支。
她當時想,如果是她一定舍不得用這支筆寫字。
“要不然換一支吧。”裴溪扣上筆蓋。
她在周嶼淮眉毛間看到了輕微的皺褶,周嶼淮什麼也沒說,從課桌裡拿了一隻圓珠筆。
裴溪摁動筆頭,將鋼筆放在了旁邊。
周嶼淮拿了一張她麵前寫好的試卷,一邊看著一邊坐到了她旁邊的座位上。
那個午後教室隻有他們,筆尖在試卷上發出沙沙地聲音。
裴溪有偷看過他,就隻是一眼。
“你也喜歡Mia?”
“沒看過她的書。”周嶼淮手裡的卷子翻了一個麵。
裴溪填完一個選擇題:“噢。”
“你的筆。”裴溪沒看他,提醒鋼筆在旁邊。
她的餘光知道,周嶼淮正認真看著她的試卷。
周嶼淮當時沒有說話,手裡的卷子往桌麵上一擱,同時站了起來,食指點在一道選擇題上:“這裡選a。”
說完,裴溪抽過試卷到麵前。
擋住的筆袋漏在了外邊,周嶼淮直接從裡邊摸出一支兔耳朵圓珠筆,端詳後又放了回去,又重新拿了一支。
這次是咖色小熊的圓珠筆,周嶼淮眉頭皺了皺:“你沒點正常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