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他的秘密(2 / 2)

他沉默許久,破開雲霧。

“你“人性”的那部分,早已隨著聞念的消失而消失了。”

“你不會加入方明誠,這一點毋庸置疑。不是你心中還有正義,而是這樣達不到你救聞念的目的。”

“正因如此,我才敢如此篤定你不會倒戈。”

“這才是真正的你。”

“如果沒有遇到聞念,你恐怕就是第二個方明誠了吧?”

汪遠舟又搖搖頭。

“不。”

“方明誠,才是第二個你。”

汪遠舟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此刻又重重地咳嗽起來。

沈瑜川依舊沉默不言,唯一的動作,是給汪遠舟遞了杯水。

汪遠舟緩了半刻,語氣這才恢複平穩。

“我說的這些還不夠?那就繼續。”

“你深知混亂才能製造新的秩序。你想讓世界重新洗牌,就必須要讓世界陷入動蕩。可隻靠方明誠,混亂來的太慢,遠遠不不足以開啟你的計劃。”

“你等不及。所以才在暗處推波助瀾。”

“每一次,你協助核子研究中心壓製方明誠,都會悄無聲息的啟發他創造出更勝一籌的武器。”

汪遠舟終於笑了聲,無奈歎息。

“你說你不懂政治。”

“卻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到現在為止,你依然表現得雲淡風輕。”汪遠舟緊盯著沈瑜川的眼睛,“你總是波瀾不驚,因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每一步,都在你意料之內。”

“甚至包括現在的談話。”

“我說對了嗎?”

有些時候,沉默即是答案。

汪遠舟輕笑:“恭喜你,等到了這一天。”

沈瑜川目光依舊淡然,落在左手上,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

“您今天說了不少話,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他欲要起身。

汪遠舟卻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不過我很好奇......”

沈瑜川欠身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恢複了原本的姿態。

“為什麼要讓聞念殺了你,而不是方明誠。”

“太危險。你知道,任何高科技武器都可能造成時空秩序被破壞。”

“那怎麼不讓其他人執行這個任務?冷凍艙應該有不少強壯的人選。”

沈瑜川麵色不變:“我以為你看過計劃裡的內容了。”

“我隻看了個大概。”汪遠舟回道。

沈瑜川深吸一口氣,耐心解釋:“簡而言之,整條時間線上隻有聞念與我和方明誠有交集,比較容易控製事件走向,如果是其他人,不出現偏差完成計劃的概率隻有5%。”

方明誠眸中困惑依舊沒有完全消散。

“任務是讓她殺掉你,所以?”

他其實已經詳細完整地看過那份文件,甚至在戰略協會中與人進行了激烈討論,並參與投票決定是否開啟這個關乎人類未來的潘多拉魔盒。

理論上,隻要聞念回到過去,就已經改變了未來。

某些特定的時間節點會因為她的時空擾亂而提前出現,例如那次地震。因此隻要她能平穩地活下去,即使不直接殺掉方明誠,進度條裡也會搭載對付他的其他辦法。

知曉未來,本身就是一件純天然的武器。

所以汪遠舟才會疑惑沈瑜川的多此一舉。

“你可以理解為多一重保險。”

沈瑜川麵對“死亡”時,語氣依舊雲淡風輕。

隻要沈瑜川不再存在,方明誠的原始動機也會消失。

即使這不能完全阻止他重蹈覆轍,沒有沈瑜川的加碼,他的道路將變得更加艱難緩慢,聞念要徹底擊潰他也會容易得多。

沈瑜川想最大程地保護她。

“殺掉你,就不危險?”汪遠舟泯然一笑。

“殺我,她就會接近我。”

“接近我。”沈瑜川語氣稍鈍,“我就會愛上她。”

“所以她不會有危險。”

汪遠舟罕見地在沈瑜川身上看到了不理性的一麵。

“沈瑜川,你這是在賭。你是物理學家,應該知道半點兒誤差就是天壤之彆。”

“你怎麼確定,你會再次愛上她?”

“我會。”

汪遠舟拿他沒辦法。

“如果她也愛上你了呢?這樣的話,她還是殺不了你。”

空氣仿佛凝固,四周的噪音都被這句話吞噬殆儘。房間內的燈光照在沈瑜川的臉上,竟然映出一絲柔和。

“那我將會非常幸運,能夠有機會,再次與她攜手一生。”

汪遠舟這下終於明白了。

他將聞念的命運與未來的命運緊緊捆綁,隻為她博出一條重生的路。

無論怎樣,未來都會改變,她也能活。

至於他自己。

生,生之他幸;死,死得其所。

“那她如果恢複記憶,發現自己明明記得死在了那場地震,卻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她該如何麵對這一切呢?”

“進度條裡的記憶體,會在合適的時間,讓她知道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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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對話走到了儘頭。

汪遠舟深深吐出一口氣。

說不震撼,是假的,說不唏噓,也是假的。

他仿佛看到無垠的黑暗裡,一個孤獨的身影在閃耀。

汪遠舟臉上映出釋然:“雖然我今天說話的語氣有些衝,甚至有時聽起來像是在逼迫,但我不是在反對,也不是在譴責。”

“這項計劃在戰略協會以8:7通過。”

“最後一票,我投了讚成。”

沈瑜川抬起頭,眸色微動。

“我很喜歡聞念。”

汪遠舟垂下目光,似在回憶。

再抬眼時,驀然一僵,隨即笑了句:“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你知道是哪種喜歡。”

“很可惜的天才。”他惋歎搖頭,“如果沒出事,她在物理學上的成就或許不亞於你。”

“不過有一點肯定比你要強。”

“她一定會是個有良知的科學家。”

沈瑜川臉上難得展現出生動的笑意。

汪遠舟把桌上的文件收回來,晃了晃:“雖然這裡麵裡麵摻雜了你的私心,但沒有你,或許這個世界早晚會淪陷在方明誠手下,我們也不會有機會坐在這裡討論如何逆轉未來。”

“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手筆。”

-

2033年8月

為了慶祝某項技術取得重大突破,近百名科學家齊聚一堂,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祝宴會。

容納近千人的宴會廳內,沈瑜川和汪遠舟所在的圓桌,位於顯眼的大廳C位。

汪遠舟去敬酒,沈瑜川旁邊的位置空出來沒兩分鐘,就被另外一個人占據。

沈瑜川隻對這個陌生女人有些許印象。吃飯時候她好像坐在斜對麵。

這張桌子上不隻有地位高的科學家,還有其他利益相關人士來自政界或商界。

沈瑜川沒在學術界見過她,大概率來自另外兩個圈層。

那束緊盯在他身上的視線,哪怕是落在餘光中也格外明顯。

主動跟這種人打交道不在沈瑜川的範疇。

他最大的禮貌就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煩躁,而是安靜地坐著,默默地吃著自己盤子裡的食物。

“沈教授果然如傳聞所言,內斂沉穩,一表人才。”那名女人微微一笑,率先開口,“我是趙安娜,ACA學術實驗室的讚助人之一。”

話落,把手伸了過去。

ACA學術實驗室是目前全球規模最大的商學聯合項目。幾乎所有耗資巨大的科學研究都能從它那裡獲得資助。據沈瑜川所知,國研所也在ACA實驗室設有多個項目。

沈瑜川喝了口水,抬眼時恰好對上不遠處汪遠舟的眼神示意。

權衡片刻,沈瑜川擠出一絲耐心,回握上去。

“你好,國研所,沈瑜川。”

兩隻手一觸即分,趙安娜還沒反應過來,手在原處凝滯片刻,隨即收了回來。

她眼角笑意更深:“沒想到大家口中的物理學界第一人,自我介紹會這麼低調。”

沈瑜川剛收回視線,眉頭驟然蹙起。

他的小腿被人用腳輕輕刮蹭了一下。

沈瑜川不可思議地望向趙安娜,卻見她的目光正溫柔地注視著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逗。

周圍人群喧鬨,氛圍其樂融融。

沈瑜川心中泛起一股不悅,稍微側身的同時,冷靜質問:“趙女士,麻煩自重。”

趙安娜眼中的挑逗消退了一些,但並未完全消失。她優雅地笑了笑,輕聲細語。

“那邊挺著啤酒肚站著的老男人,應該是你物理學領域的老麵孔了吧,他那樣還有不少人崇拜。”

“沒有女人能拒絕一個才華橫溢、聲名顯赫的男人。更何況你如今35歲,是成熟迷人的年紀,還身姿挺拔,低調神秘。”

“我知道你結過婚,也相信在那之後看上你的女人數不勝數。但我一定比她們都更適合你。”

沈瑜川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養成了無意識轉動戒指的習慣。

大概是在聞念離開後。

每當他撫摸戒指,就像是在隔開時空與物理意義上的禁錮,再次觸摸到早已離去的愛人。

抑或是他即將失控時,隻要轉動戒指,仿佛聞念就會出現,拍拍他的肩,低聲說:我在你身後。

這樣的場合中,沈瑜川為了儘可能的維持體麵,自趙安娜坐下,戒指在他手上轉動了一圈又一圈。

然而,為數不多的耐心,也在趙安娜提到聞念的那刻消失殆儘。

沈瑜川語氣平淡,但其中的疏離顯而易見:“這麼多年,你這種人我見過確實不止一個。”

“想知道我對她們說了些什麼嗎?”

趙安娜挑眉,眼神曖昧試探。

沈瑜川目光淩厲,在她臉上掃視:“你讓我感到惡心。”

-

2024年12月。

聞念和沈瑜川剛加入國研所不久,由於項目需要,他們被臨時調往雲市駐地。

兩人預計在此停留不超過兩個月,於是就住進了國研所的合作公寓——他們大二寒假實習時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公寓本身是單人間,兩人偶爾共處一室當然沒問題,但連續兩個月吃住都在一塊,難免會有些不便。

無奈兩人套間和三人套間本來就少,他們又是臨時借調,能夠住進曾經住過的房間已經相當不錯了。

儘管沈瑜川提出抗議,聞念還是拿了兩把鑰匙。

不過,拿歸拿,沈瑜川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地和老婆分居,依舊每天和聞念擠在同一張床上。

聞念拿他沒辦法,驅趕兩日未果後,也就這樣將就了。

然而好景不長。

剛跟老婆膩歪兩個星期的沈瑜川被臨時通知去參加京市的一個學術交流會,連機票信息都已經發到了手機上。

清晨。

懷裡的人還睡得迷迷糊糊,沈瑜川已經神誌清醒地盯著天花板。

聞念輕輕掀開眼皮,調整下動作打算繼續睡,無意間發現沈瑜川已經醒了。

她微微抬頭,輕柔的鼻音帶著剛從睡夢中蘇醒的迷離:“幾點了?”

沈瑜川轉個身,把聞念攬進懷裡。

“六點多,再睡會。”

聞念埋在他的懷裡,聲音被蒙上一層霧:“你明天一大早飛京市,今天怎麼不多睡會?”

“嗯。不困。”

聞念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悶悶不樂,如臨大敵般提醒:“你可答應過我今晚回自己房間睡,千萬不能反悔。我不想明天早上四五點被吵醒。”

沈瑜川摁著懷裡的人狠狠揉了一把,沒脾氣地說:“知道了。”

他垂下頭,找到她的臉頰啄一口,又輕咬她脖頸上細嫩的皮膚。

“那今天你要好好補償我。”

-

第二天早上,窗外依舊漆黑一片。

沈瑜川把行李箱放在走廊,放輕動作打開隔壁門。

臥室裡,聞念眉頭舒展,正在熟睡。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彎下腰,嘴唇在額頭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動作輕盈得仿佛怕驚動空氣中的塵埃。

他直起身子,離開時輕輕帶上房門。

如此自然,仿佛這樣的事已經做過無數次

沈瑜川開著國研所配的車,前往機場。

車燈穿透濃重的霧氣,照出一條昏黃的光帶。

冷風呼嘯而過,路上的積雪被車輪碾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路燈的微弱光芒佇立在寒冷的空氣中,映亮黑暗又空蕩蕩的街道。

此刻的寂靜,有種隱隱的不安在空氣中彌漫。整個世界似乎都在屏息等待著一場即將到來的大事。

突然,車身一陣劇烈的晃動,沈瑜川猛地抓緊方向盤,刹車踏板瞬間被踩到底。

引擎的聲音隨著震動顯得愈發急促。

沈瑜川幾乎是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瞬間,猛地踩下油門,迅速掉頭。

街道兩旁的居民樓開始一幢幢亮起燈光,仿佛無數雙驚恐的眼睛同時睜開。玻璃窗內,影影綽綽的身影在慌亂中四處奔走,呼喊聲和雜音逐漸穿透夜的靜謐。

地震的震感越來越強烈。

街道在顫抖,建築物的輪廓在車燈下顯得模糊不清,然而沈瑜川依舊雙手緊握方向盤,毫不猶豫地穿行在崩塌的危險中。

碎石擋住車的去路,看著手機上再也沒有被接通的電話,沈瑜川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打開車門,跳下車。

此刻已有人逃到了寬闊的路上,沈瑜川越過人群,奮力向前奔跑。他喘息著,汗水流淌下來的瞬間又被冷風吹乾。

沈瑜川仿佛聽見溫念的呼救聲,那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讓他無法忽視。

他必須快點,再快點。

沈瑜川停下腳步時,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刀插入他的心臟。

熟悉的高樓已經部分坍塌,煙塵彌漫。

他手腳發軟地走向那片廢墟,一遍遍低呼著聞念的名字。

絕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沈瑜川跪在地上,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眼淚混合著塵土滑落。

他雙手顫抖著托起她的身體,卻不敢去看。

震動停止,雲霧初歇。

一縷曙光從東方升起,殘缺暴露在泛白的天空中。

不久之後,廢墟會被覆蓋,高樓將被重建。

而他的愛人,死在黎明之前。

-

提起葬禮,總讓人深感沉重。

逝去的日子和那些與逝者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每一個細節都仿佛烙印在心頭,難以抹去。

沈瑜川也曾以為,他永遠抓住了那縷月光。

聞念作為冉冉升起的新星驟然隕落,在物理學界引起了不小的動蕩。

不乏像陳平良和汪遠舟這樣的重量級人物都出席了她的葬禮。

主持人溫和而莊重地緬懷著聞念的生平。

“她人生短短二十六年充滿了輝煌與榮耀,也充滿了愛與奉獻。不僅是親朋好友心中親愛的朋友和家人,更是國家的驕傲。她曾代表國家出戰,在國青賽上拿到金牌,她的堅持和奮鬥精神,激勵了許多年輕女孩追求夢想......”

師浩辰在台下掃視一周,卻沒看到那個最該到場的人。

直到葬禮結束,沈瑜川的電話始終打不通。懷著最後絲希望,師浩辰衝進國研所,徑直走向沈瑜川的辦公室。

推開門,師浩辰著實一愣。

沈瑜川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前,仿佛和他一樣剛從葬禮上回來。

要不是師浩辰在場內找他好久,還特地詢問了汪遠舟,恐怕真的以為自己錯怪了他。

“你什麼意思?”

師浩辰怒氣衝衝地走過去,差點就要揪上沈瑜川的衣領,卻還是強忍住了。

“作為聞念的丈夫不出席她的葬禮?你知道外麵的人都在說什麼嗎?”

“你讓聞念的父母怎麼想?”

“自己的女兒剛去世不久,他們的寶貝女婿就打算移情彆戀?”

沈瑜川抬頭,眸色深不見底:“牢騷發完了?需要再打我一頓出氣麼。”

“你!”師浩辰被氣得捂住胸口,一股氣差點沒喘上來。

“也就聞念能忍受得了你這脾氣。我跟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沒話說。”師浩辰把擋住去路的凳子一腳踢開,重重砸在地板上,聲音在辦公室裡回蕩。

“葬禮代表永彆。”沈瑜川突然開口。

師浩辰腳步定在門口,聽見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擲地有聲。

“而我們,一定會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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