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仿佛一個小太陽,刺得娑羅妖魂發燙。
這團金光,讓試圖狡辯的他娑羅藍眸愕然大瞪。
“不,不可能。你怎麼會有功德,你一個在封神大劫中為孽的妖精,你怎麼會有功德。”
玉蘇:“為孽,嗬嗬,為不為孽可是不你說了算。”
封神大劫時的恩恩怨怨,誰也理不清。
軒轅墳三妖,是奉命出山的,雖做出的事,讓世人唾棄,連派她們下山的聖人,都不願護一護,但作為完成大劫的推動者,也不是一句為禍天下便能定罪的。
她們的罪從而何來,沒人比發動大劫的天道更清楚。
如今修為恢複六成,玉蘇已冥冥有感,她這劫下一線生機,怕是......妲己和喜妹留給她的餘澤。
軒轅墳三妖,唯有她沒有真正沾染劫中血孽,出山就死。
而妲己和喜妹......她們為了完成聖人旨意,做的事太多太多,各方勢力不可能不追究,特彆那些喪命在她們手中的成湯眾臣,覺不可能讓她們活命。
三妖奉命而出,但卻都死得淒慘,這無疑讓自以為公正的天道,失了公正。
總總條件,她這個妖身保留,妖魂得以再聚的琵琶精,成了那個可以被補償的人。
玉蘇睥睨著震驚中的娑羅樹:“驚訝嗎,這就是我和你之間的不同。”
說罷,琴弦再起,魂力攻擊直傾娑果心臟,勢要將娑羅斬殺於此。
卻在這時。
天外,一道龐然大物,揮動著翅膀,如一團烏雲般,向峽穀盆地飛移而來。
“琴下留人。”
一聲呐喊在天地間響起。
天空巨鳥由遠而近,在抵達盆地上空後,巨鳥身形突兀一變,變成一個人,佇立在了雲霄之上。
來人先是朝管刑巔微微鞠了一躬,然後垂眸看向盆地中央:“玉石琵琶,得饒人處且饒人,世間如同你與他這般的生靈,已無幾何,可否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他一命。”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那個管刑巔見麵就有拔毛衝動的喜鵲——青耕。
剛才他那一聲琴下留人,帶了獨屬他的功力,喝出來的話,將玉蘇最後一擊給震散了,倒是讓娑羅樹撿回了一命。
玉蘇見青耕出現,倒是沒有急著再發攻擊。
她抬眸,半虛著眼看向天空:“喜鵲老祖這是何意?”
這青耕想乾什麼,想保下娑羅嗎?
娑羅做的事,引動雷劫,明擺著就是天理不容的存在。
向來代表正義一方的喜鵲老祖卻出麵,想保下他......
青耕說出這句後,靜靜肅立在雲端之上的管刑巔輕抬眸光,直逼青耕。
顯然,青耕這舉動,惹了管刑巔的惱。
可青耕卻明知管刑巔生惱,還依舊道:“幾千年前,我曾受佛祖一恩。神佛隱跡之前,佛祖曾找上我,讓我護這樹妖一護。所以......”
意思很明顯,他要還人情,所以要保下娑羅雙樹妖魂。
玉蘇聽到青耕的話,有些不謔:“你受佛祖的恩,那是你的事,我與他之恩怨那是我們的事,你怎能讓我手下留情,我可不欠你什麼。”
MMP,想罵人!
打了這久時間,費儘心力消耗掉那棵樹的戰力,眼瞅著就要豐收,卻半路跑出個搶果子的。
想的美,不讓!
果子必須是她的。
青耕頂著管刑巔懾人的眼神,繼續道:“玉石琵琶,軒轅墳與我也算頗多淵源,看在我曾庇護欽靈一段歲月的份上,能否給我兩分薄麵,放過娑羅雙樹。”
這是他對佛祖的承諾。
哪怕滿天神佛已經隱跡,他也必履行。
當年欽靈姥姥被殺,是他震懾住那些想打欽靈主意的人。
而那時,玉石琵琶就在軒轅墳,如果當時他有歹心,玉石琵琶就不會是落進妖管局了,而是......而是早就被娑果雙樹奪去了。
他與娑羅雙樹,認識的時間可比認識欽靈姥姥的時間更長。
他一直都知道娑羅雙樹在試圖複生,同時,也知道玉石琵琶裡的力量與娑羅想尋找的力量極為相同,但他卻從未告訴過娑羅雙樹。
玉蘇臉色微沉。
自願承人情,和被迫承人情完全不同。
她願意還他照顧欽靈的那份人情,那是她的意願,但這會兒,這喜鵲卻將這份人情,用來討要娑羅......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強塞了一坨生理垃圾般,極為不爽。
玉蘇手肘輕翻,將青雘劍收回體內。
“青耕,我與娑羅之間,不是我饒不饒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
玉蘇身子輕晃,同樣縱到雲霄上。
她身姿挺拔,毅然道:“我放過他,那他又會不會放過我?我與他本是無冤無仇,他讓通沙來境內找我麻煩,我明知他是背後暗手,也沒想過要尋他麻煩。畢竟,佛前聖樹,轉修羅刹後佛祖也未徹底消滅他,便證明著,他也不是什麼大凶大惡之徒,是有回頭是岸的機會。
可偏他執著於複生,非要奪取我的琵琶,甚至為此,不惜犯規,製造出妖藤,恐嚇我的家人。如此糾纏不體,不擺明了對我的琵琶勢在必得嗎?”
玉蘇要殺娑羅,其原因並是娑羅有多壞,又害過多少人,真正的原因是他指使妖藤在玉家動手。
對於南伊寧說的,娑羅轉修羅刹道,造過無數殺孽這一點,玉蘇卻不置可否。
妖精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修行路上沾孽果,誰也逃不掉。
要不是她曾被三昧真火燒過,她身上的孽比起娑羅來隻多不少。
時代不同,修行也不同。
舊時妖精殺的人,總不可能給算到現在這個年代上吧。
畢竟,那時皇朝對人命的敬畏本就不重,皇朝意識影響蒼天意識,皇朝都不追究,她鹹蘿卜吃多了,才追著舊帳不放。
而如今則不同,如今政府尊重生命,律法嚴明,如果娑果是像那個老鼠精那般,在這個環境下草菅人命,那她殺了也就殺了。
娑羅想吞噬琵琶力量,是讓玉蘇很不爽。但在玉家打鬥時,他自始至終都沒朝玉家人動手這一點,卻玉蘇知道,他不同於老鼠精。
說到這裡,玉蘇眼眸輕挑,看向同樣已置身雲霄,並佇立於青耕身後的娑羅。
雲霄上的這個娑羅,是真正的妖魂娑羅,而不披著阿縱身體的娑羅。
退出暫寄的□□,娑羅妖魂完全呈現。
剛才那場戰鬥,他受創不輕。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已接近透明。
在他的胸口處,魂力縷縷泄露,整個妖魂都已接近潰散邊緣。
不過,看著有潰散之危,但......大地中,卻有什麼東西彌補他潰散出去的魂力。
雖然彌補的很慢,但卻不會讓他真正消失。
玉蘇看了一眼這樣的娑羅,眼裡帶起絲譏笑。
狡猾的家夥,妖魂挪地,卻還給自己布了後手,看來機場時,看到的那些流失的生機,怕就是他留下的後手。
也是個有本事的。
玉蘇收回打探目光,看向青耕,繼續道:“真身於我,無異於雙樹於他那般。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饒過一個,想要吞噬我的威脅存在。”
青耕額頭輕蹙,側眸看了眼妖魂不隱的娑羅。
“你怎麼說,是繼續你的複生之路,還是退居曼穀,繼續等待生機。”
娑羅雙樹抬眸,目光幽幽從在場眾人身上掃過,隨後自嘲一笑:“不退回去,有活命的機會嗎?”
“你本來就是個魂魄,哪來什麼命。”玉蘇懟了他一句。
娑羅沉眉,那張妖冶的臉上,透出絲絲陰鬱。
他沒命,難道不可以自己掙命嗎?
為什麼她就可以複生,而他就不可以。
青耕看著這樣的娑羅,深歎口氣:“娑羅雙樹,彆再執迷不悟。”
說到這裡,青耕不知想到什麼:“你如果改邪歸正,助我尋找一樣東西,事成之後,我渡你三分之一的功力,助你複生,但這三分之一功力,能不能讓你複生,卻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說罷,青耕看向管刑巔,滿臉恭敬:“大神,你要我尋的東西,我已有眉目,但我需要娑羅的特性與獨有的功法相助,才能確定真偽。”
青耕此話一出,管刑巔和玉蘇神情頓時一震,齊齊轉頭看向他。
管刑巔:“此話怎講?”
青耕:“當年,大神之物從帝陵飛出之後,我便大江南北尋找,我走遍了世間異地,連昆侖山脈,我都曾去找過,但卻一無所獲。緊接著,人間便迎來了蒙來山妖邪之亂,我受道門邀請,與之一起封印蒙來山,真正說起來,我唯一沒有尋找過的異地,便是蒙來山。”
蒙來山之亂來得極為突然。
蒙來山本是橫斷山脈裡的一處孤山,橫斷山脈,就如同它名字一樣並不吉利,那是一處靈力極為稀薄的山脈,連小妖小怪都不願將洞府安置在橫斷山脈。
青耕從未想過刑天的首級,會飛去蒙來山。
畢竟,大神首級決不可能選擇橫斷山脈這種地方安家。
可現在,他心裡卻有些懷疑了。
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唯有橫斷山脈被封印蒙來山,他沒有找過。
雖然在相助道門封印蒙來山的時候,他有踏足過那裡,且並未在內裡感覺到大神首級氣息,但......
除了蒙來山,首級又會在那裡?
首級失蹤,又不是潰散天地間,哪怕一時找不到,但總該有一絲痕跡才對,但偏這些年,他就是一絲痕跡都追蹤不到。
他需要去蒙來山察探一下情況,看看大神的首級是否真的在那裡。
聽到青耕的話,玉蘇和管刑巔暗暗對視。
看來,他們原來的猜測沒錯了,那蒙來山裡,保不準還真有刑天的首級。
那與管刑天隱隱有因果關係的魔僧出自蒙來山,而現在青耕也說,全天下,所有異地,隻有蒙來山他沒有探查過。
管刑巔和玉蘇沉默,兩人都沒有接青耕的話,讓他繼續說下去。
這會兒娑羅什麼的,顯然已沒刑天首級重要了。
青耕出麵,向玉蘇討厭人情。
玉蘇看在他照顧欽靈的份上,這人情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反正今兒她想收了娑羅,是不可能了。
她乾脆就先把這事按下,等青耕說完緣由之後,才來決定,娑羅這份功德,要,還是不要。
青耕繼續道:“蒙來山封印五十年一次虛弱期,裡麵的妖邪能出來,但是,外麵的人卻不能進去。娑羅妖魂為樹,能操控蔓藤探查封印裡的虛實,而他修的羅刹道不懼魔氣侵蝕,還曾是佛前聖樹,他是唯一個不受魔氣引影的人,我需要他妖藤入封印,尋找大神您丟失之物。”
說起來,青耕今兒恰巧遇上玉蘇他們,並救下娑羅,也是娑羅命不該絕。
青耕本是在天山尋找線索,但在天山仙池之旁,不知怎麼的,突然福至心靈,莫名覺得刑天首級有可能在蒙來山。
他推算了一下蒙來山開啟的年份,於是,轉身前往越南,準備一尋娑羅,想借娑羅的特殊功法,等蒙來山封印虛弱之時,釋功一探。
不想卻在半路上,察覺到了山中的娑羅妖氣,還有玉石琵琶氣息。
對於玉蘇是玉石琵琶之事,青耕是在那日偶遇管刑巔,回到岐山皇帝陵後,想出來的。
玉石琵琶妖體他曾見過無數次。
對琵琶內的力量他極為熟悉,玉蘇體內明顯有玉石琵琶的力量,世間,能調動玉石琵琶力量的人,隻有玉石琵琶本人。
所以,玉蘇就是玉石琵琶。
他當初沒將玉石琵琶的消息告訴娑羅,最重要原因,便是知道娑羅就算拿到了玉石琵琶也無濟於事。
既是如此,便沒必要讓他知道玉石琵琶的存在,知道了,隻會增加他的執念。
好吧,老怪物就是老怪物。
娑羅知道玉蘇身份,是因為他是妖魂,魂體最能感知一些東西,而青耕......隻憑眼力與見識便看穿玉蘇身份,也不愧於彆人說他資曆最老。
“蒙來山封印鬆動,到時候直接闖進去就行,用得著派人去探虛實?”玉蘇抬眸,半闔著眼道。
青耕搖頭,道:“不行,蒙來山不能進人。”
玉蘇額頭眉蹙,看向一邊陷入沉默的娑羅:“為何?他不是就可以進嗎?”
“娑羅也不能進入封印,能進去的,是他的妖藤。”
青耕說罷,將蒙來山不能進人的原因講了出來:“這個封印其實根本就封不住裡麵的東西。如今之所以能封住,那是妖管局的陸紹,每死一次,都會用自己的骨血加固一次封印。倘若不是他的骨血加強封印,蒙來山封印早就被裡麵的邪魔破掉了。封印虛弱之時,外界倘若有人撞擊封印,那這個封印便會徹底失效......”
青耕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卻很明確,如果不想放出蒙來山裡所有的妖魔,那這個封印就不能闖。
管刑巔眼睛輕闔:“封印還有多久才會鬆動?”
青耕:“這一次應該會提前,最遲兩年,最晚,也許兩三個月。”
他尋問過妖管局那邊了,那邊說,蒙來山動靜很大,這一次定會提前爆發。
玉蘇側眸,看向娑羅:“是不是隻有他的妖藤能進去?”
青耕頷首:“目前確實是,他的妖藤在沒有催化之前,是死物,沒有生命的東西,進入蒙來山,不會破壞蒙來山的封印。等妖藤入了封印,他再控製妖藤,尋找東西。”
玉蘇垂眸,語氣不明地問:“娑羅,你意下如何?”
這娑羅被她揍了一頓,彆到時候,記恨幫倒忙就麻煩了。
娑羅抬眉,藍眸幽幽看向玉蘇:“我去可以,但我要你琵琶真身裡,十分之一的日月精華。”
到底還是不甘心。
不過十分之一的日月精華,對她影響應也不大。
她說不定會答應。
玉蘇會答應嗎?
當然會答應,他自己挖坑埋自己,她為什麼不答應。
她琵琶裡的確有很多日月精華能量,但這能量,可不是誰都能調動的。
玉蘇眉頭輕輕上揚,笑盈盈道:“你幫我們探一趟路,我予你十分之一的能量,你要是將我們尋找的東西帶出來,我琵琶給你,任由你吸,能吸多少,看你本事。”
一旁邊聽到娑羅開條件的青耕,清眸微微一蹙,不知是該氣憤他不知足呢,還是該同情他。
他以三分之一的功力相助,他還看不上,非得想取玉石琵琶的力量。
罷了,既是心如此大,那他便沒必要再提點他。
青耕看了眼他娑羅,側回頭,神情不明的道:“一物不議二價,你既要琵琶十分之一的日月精華,想來我這三分之一的功力,於你也沒多大用處,那我收回剛才的承諾。此場交易,以琵琶日月精華為交易。”
人心不足蛇吞象。
吃個教訓也好,彆以為誰都是佛祖,對他懷有幾分憐憫之心。
娑羅點頭。
青耕的功力與他而言,有些雞肋,三分之一功力看似很多,但卻不一定能助他融合半身。可琵琶裡的日月精華則不同,十分之一,許是已夠用。
玉蘇:“交易成立,你先去準備準備,等到時候,我們再告訴你,你進蒙來山,需要尋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雙方達成交易。
這趟越南之行人,玉蘇已是沒必要再前行。
她側頭,看向不知何陷入沉默的管刑巔:“巔子,今天才五一第一天,還有幾天假,要不要轉道,去一趟蒙來山?”
管刑巔輕抬黑眸,點頭:“可以,順便去看看那所謂的封印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青耕給出的信息,看似隻有蒙來山的,但卻也有妖管局陸紹的。
陸紹此人,神秘非常......罷了,以後再說吧!
玉蘇、管刑巔準備轉道去蒙來山。娑羅在離去前,喊住青耕:“青耕前輩,我要去一趟妖管局,你知會一聲陸紹,我要取回我的半身,他若是再多管閒事,就彆怪我給他找麻煩。”
半身必須追回,這些年放任這個半身不管,她倒是學會了人類那一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合一,晚上就不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