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則是世宗皇帝從這個交易中得到了屬於陛下的一部分權柄。我世宗皇帝,掌握了部分通往現實通道的關鍵。此事,徐階也儘數知曉。”
這是必要的反製。
張居正說出來也就坦然了,他俯首扣頭,說道:“請陛下治罪。”
朱翊鈞親自將其扶起:“愛卿何罪之有。”
“知情不報,是為不尊,臣該罰。”張居正再拜。
對此,朱翊鈞不認同。
“此話不要再說了,此成道之恩,朕都還未曾報答。”沒有大明,朱翊鈞和那四位掌握凡世情緒的諸神又有何區彆。
是大明,主動選擇擁抱了祂。
朱翊鈞緩緩鬆手,轉身閉目,毫不猶豫的說道:“這都是從前的事情了,朕既往不咎,先生,我們還是著眼於當下吧。”
“去安撫一下朝臣們吧。”
想必他們也是坐立難安。
“有些事,可以對他們解釋一二,大明沒有秘密。”
不然為何大明腹地居然還出現了這樣的災難。
這無異於是對大明的信用進行一場暴擊。
“是,臣這就去辦。”張居正全程低著頭離去,畢竟,是嘉靖皇帝做錯了,即使臣不言君父之過,但那是過去的嘉靖,現在的嘉靖,已經有些失職了。
德不配位,何以稱皇,何以言君。
要不是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會將這件事情的隱秘說出來。
這都是嘉靖自己的選擇。
朱翊鈞送走了張居正,在社稷壇中安坐,愣了許久。
海瑞被困在至高天的何處還尚未可知。
但自己的身世終於明了。
原來奸奇就是利用此事,在朱翊鈞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波大的。
誰能想到,一個已經被皇帝洗地的鬆江府,居然還藏著這樣一個大雷。
奸奇的一切計劃隻是為了將海瑞賺進華亭的幌子。
利用的是人心。
這是彼此之間的猜忌。
也是朱翊鈞所未能顧及到的地方。
朕已經誠心相獻,諸君反而躊躇不前,今而又驟然失去海公,實在是令人傷心。
馮保、田義等人悄然的侍奉在皇帝身側。
雖然不知道皇帝身上到底出了何事,心情顯然不太美妙,但多半和海瑞有關聯。
“海公忠公體國,甚至身陷混沌也不忘朝廷之事,為徐家做此蓋棺定論,臨去之時,一心為公,其心可鑒。”馮保忙勸道。
田義也連忙說道:“皇爺,我相信,海公吉人自有天相。其又是天人之境,想來自保無虞,他日自有相見之日。”
欽天監監正周雲逸亦然說道:“縱埋骨黃泉,也是吾等畢生所願,若犧牲一人而保全社稷,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陛下,從義而死,何足道哉。若不能從義死,留作他日羞,還有何麵目見曆代先賢。”甚至於焦竑也毅然決然的說道,他的老師耿定向已經坦然赴死。
眾人躬身不起,皇帝已經做的夠多了。
朱翊鈞心中大慰,被欺騙利用而已,但這就是祂的責任:“朕亦是明人,這十餘年光陰,到底是爹娘生養,萬民供奉,如何不知大義所在。隻恨徐家壞我大事,貪鄙而害賢,隻恨不能生食其肉,滅其神魂。”
造反就要有造反的氣魄,也要有造反的布置。
徐階用一個兒子的性命,換來了海瑞的以身入局。
這一局,是朱翊鈞略輸一籌。
但棋盤還在朱翊鈞手裡,徐階終究還是跳不出這個棋盤。
海瑞在等祂,天下的萬民在等祂。
英雄誌在扭乾坤,何故做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