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票(1 / 2)

“剛剛那位記者朋友問的很好。是我所去的糾正學校有問題嗎?”陸嘉禾麵色不變的麵對著鏡頭, “我要回答的是,是,有很大的問題。”

“我被我的母親所送去的學校名為A市私立少年管理中心, 專門接收行為習慣不良, 不服父母管教, 熱衷於滋事挑釁的10到18歲少年,然而他們治理學生的方式——”

隨著陸嘉禾的話,她身後的屏幕上閃過幾張照片,那是幾張血肉模糊的手臂, 和幾個孩子呆滯的神情。

台下被這幾張突然出現的粗暴而血、腥的照片嚇得一怔,發出一陣驚呼, 陸嘉禾目光掃視過他們,慢慢開口:“他們治理學生的方式是通過辱罵、毆打、虐待,甚至還有電擊來實現, 學校內的所有學生在他們眼中不是學生,也不是祖國未來的花朵, 而是可以隨意讓裡麵的老師們發泄暴欲的工具。”

“五點晨起, 在空腹的情況下晨跑三千米是稀鬆平常的事,一旦有人落後就會得到老師的打罵, 其中有人反抗就會被關去小黑屋, 一整天不給飯吃,直到你認錯;如果有人依舊不認錯,那就會被帶到電擊室,被電到幾乎失去意識無法反抗。”

“在那個地方, 所有的老師所有的成年人都會一次次的告訴孩子們,你們是社會的垃圾,你們活該接受懲罰, 你們的未來也是一片黑暗。”

“大家見到這幾張圖就覺得生理心理雙重不適,可是在那個地方的孩子們每天都生活在這種環境裡,每夜都在他人的尖叫中入眠,隨時擔心著棍棒會落到自己身上。”

陸嘉禾話落,台下確實一片沉默,陸嘉禾的話透過話筒一句句清晰的傳進大家的耳中,配合著她身後的圖,配合著照片中那幾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麻木呆滯的眼睛,仿佛真的將人們帶進了那個絕望而黑暗的地方,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無法忍受,一個現代文明的教育所居然會滋生出這樣的罪惡。

——臥槽,這也太可怕了吧!

——那幾張照片出來的一瞬間嚇死我了,真的無法相信會有這樣的地方!

——這個學校我以前好像聽說過!後來這些事又有一天突然集體消失了,原來是真的嗎?

——嗚嗚嗚我好心疼我們嘉禾崽崽,被丟去那樣的地方她得有多絕望啊?

——同意樓上,而且還是因為救了彆人讓自己落入深淵,再聯係她剛剛的話真的覺得嘉禾太不容易了!

“這樣的一個學校為何能一直不被取締呢?”來自青鳥的記者舉手問。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心裡又隱隱有了答案,又或者說全場的人幾乎都有了答案,成年人世界滋生出的巨大罪惡都無法擺脫兩樣東西,可有時候這些東西又是不能觸碰的,因為一個說不準就可能觸及無數複雜繁密的網絡,並將自己無故卷進去。

於是有些眾所周知的罪惡就被壓製在黑暗中並快速生長著,大家都不去管也不去觸碰,隻當與自己無關,不會侵犯自己的利益就好,可青鳥卻希望有人能大膽說出來。

作為一家寧願冒著被黑惡勢力封殺也要報導這個世界的黑暗,為受害者討得公平公正的媒體,他們無比希望受害人能大膽說出那些他人不敢說的東西,隻要有人敢說,他們就敢報導給大眾,儘自己所能重現光明。

“因為權力”,陸嘉禾並沒有辜負青鳥的期待,她沒有過多猶豫直言不諱的將大家內心所想說了出來,她並不怕觸碰到什麼,因為她本身就處於其中並如同一把刺破黑暗的利劍,她早就打算將著多年前的故事告知大眾,“學校的背後依靠著一些掌握權力卻又毫無良知的人,他們依靠此來獲得大量的金錢,並利用自己的權力來保護學校不會倒塌,保證一些發現這件事的民眾的舉報無法成功,甚至時刻盯著熱搜,利用權力和金錢讓這件事永遠隻被小眾所知曉。”

“再加上部分不負責任的家長的維護和宣傳,有時明知這是個火坑,卻還是將自己的孩子送進去,源源不斷的生源讓這裡幾乎成為了產業鏈,孩子像是一件商品,被送入封閉式改造,一整年無法與外界聯係,也並沒有人關心過程如何,隻要知道結果剛好令人滿意孩子足夠乖順就足夠了。”

“在我進入這所學校後我直麵了一切黑暗,很幸運,我有一個愛我的哥哥,他費儘心思的想把我從那裡帶走,可由於他不是我的第一順位監護人的原因,學校並不允許放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和哥哥隻能冒險拍到少數幾張照片作為證據,將這一切移交給了A城公安總局,希望能求得幫助。”

陸嘉禾頓了頓,與蔡國偉對視一眼,見蔡國偉點頭,她繼續開了口:“而當時的A城公安局反黑除惡組實際上早在很早之前就盯上了這一所學校,可他們曾不止一次的止步於校門口,總是適時的接收到上層命令返回的訊息,嚴重阻礙了行動進行,於是他們將目光放的更加長遠,他們想要連帶著揪出它背後掌握著權力卻為黑暗撐腰的人,將當時的老虎一把打下,這樣他們的行動才能暢通無阻。”

“於是,在發現我哥哥陸嘉文可以偷偷帶出內部圖片後他們征詢了我哥哥,提問他是否願意做警方線人,暫且當一個妥協者,而我的哥哥在思考下也答應了這件事。”

“請問什麼是妥協?”有人舉手問。

“妥協者就是對學校服軟示弱”,陸嘉禾紅唇微啟,目光悠長,像是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夏天。

——

那個地方除了生源這一項明麵上的收入外還有很多暗地裡的灰色收入,其中一項就包括收受家長賄賂。

那麼多孩子,總有一些是家長後悔的,良心發現的,又或者家裡有良心的人想將人接回的,可學校並不會那麼輕易的把人放走。

在所有人入校之前學校和監護人簽過協議,一旦入校,立即進入封閉式教育,學生必須呆滿協議上所簽年份,否則必須承擔一定違約金。

可這一條幾乎是空話,有時就算有家長願意賠付,學校也並不接收,如果有人將學校告上法庭,案子也隻會在學校方的有意拖延下延長到相應年份,家長沒有辦法,隻能源源不斷的繼續送錢進學校,賄賂老師不要虐待自己家中的孩子,這筆錢可遠遠大於違約金。

而陸嘉文在和警方協商後也扮演了這樣一個妥協者。

他源源不斷的把巨額賄賂金送入學校,從班主任一路送到校長,一時之間成為了學校的大戶,並同時在警方的訓練指示下不著痕跡的將幾個微型錄音器留在了這些人身邊,並成功的探聽到了幾個學校背後的人,順著這些線索層層深入又找到了其他幾個,並掌握了幾人充當A市黑惡勢力保護傘的證據,在確定好行動時間後將幾人一舉抓獲,同時迎來覆滅的還有A城私立糾正學校本身。

這次行動曆時將近七個月,成功的將幾隻老虎一把拿下,也解救了幾萬個孩子。

可這次行動的大功臣卻在結束的那一天,因為抑鬱症,在了無牽掛的情況下從十七層高樓一躍而下,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在了解到他後半程一邊接受著電擊治療一邊壓抑情緒和傷痛強裝無事發生,繼續完美的而推進此次行動後,組織內因為感激又遺憾於陸嘉文的無私奉獻,在商討下決定破格為他追贈二等功。

這其中的一些複雜曲折陸嘉禾說不完,而陸嘉文抑鬱症跳樓的真正理由陸嘉禾也不願意說出來讓大眾討論,她的哥哥是英雄,被人記住不應該是因為他的取向和戀情這些私生活,而應該是因為他為社會所做出的貢獻。

可由於那段時間是掃黑除惡最為繁盛的時期,這件案子與許多同樣重大的案子一通被鎖進了檔案室,並沒有完全公布出來,出現在大眾眼中隻有綜合過後的的是A省哪些大老虎被國家發現並被拉下馬予以嚴重處罰的報道。

直到這一次的事件發生,陸嘉禾在和A市公安多次協商後,最終決定將當年的事件一件件的告知大眾,而一切的開頭就從這次發布會開始,今後A市公安微博也會將當年的事一件件詳細的傳到網上,讓世人知曉那些付出過無數努力和汗水的英雄。

這麼想著,她挑了些精彩部分和能講的向大眾說明。

看著台下記錄的記者,陸嘉禾拿起台上的鋼勺敲了敲瓷杯,清脆的響聲透過話筒在現場擴散,然後再次依靠收音設備傳入了觀看直播的所有人耳中。

“上述的所有事件均為真實,大家登錄A市公安官網可以查看,而在2017年的檔案中也有完整記錄,稍後A市公安微博將會將此事部分檔案拍照予以公示,如果還有人有疑惑的話——”

陸嘉禾頓了頓,“我想今日的發布會應該足以證明我和我哥哥陸嘉文先生的清白,如果還有人質疑,請你拿出我們作假的證據並做好對你所提供的所有證據真實性負責的準備。”

說著,陸嘉禾唇畔揚起一抹笑,帶著些張揚和慵懶,連她的目光中都帶起了抹居高臨下的笑意,讓人不知她是在嘲諷還是本來就如此囂張。

她話鋒一轉,盯著鏡頭,緩慢的開了口,為今晚的發布會砸下了最後一個深水炸彈。

“葛紫怡女士,你在直播前嗎?”她笑著說:“我和公安局一同寄給你的法院傳票應該已經上門了,注意查收一下。”

“希望今後你和你身後惡意散播謠言歪曲事實做水軍發布大量辱罵我哥哥和我言論的各位營銷號持有人以及團隊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在此,誠摯祝福。”

明明是慢條斯理又帶著笑意的一句話,可從陸嘉禾嫣紅的唇中吐出就是讓人感到一陣難以抑製的壓力,也讓人清晰的認識到一件事——葛紫怡完了,甚至她身後的所有營銷號都完了。

*

葛紫怡女士,你在直播前嗎?

葛紫怡當然在直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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