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瞧,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循聲朝身後青鬆樹梢處望去,祖師觀中‘仙鬼’顯身。
他盤坐在樹梢上,伸手往樹丫上一抹便取出根同鬼身一般的拂塵往駱美寧麵上一拍,“你若果決,方才與倀鬼言語時便該以劍攔腰斬去她身,便可破這白霧迷陣。還是涉世未深,嘖、嘖,瞧著愚鈍。”
她迎著拂塵,連眼都不眨,“怎見得斬了葵葵就能雲消霧散?”
‘仙鬼’老頭蹙眉,麵上顯露幾分嫌棄,“到底是半路入門的道姑,雖身懷陰陽眼之能,卻不通陣法數術......不過那觀主任任沿襲至今,也未得真傳。”
言語之間像是有幾分真能耐,但到底還是遊蕩世間的鬼怪。
駱美寧反唇相譏道,“但憑您滿口嘲諷我......要知道一路上美寧在哪兒您便在哪兒,這般看來,倒不是我有求於您,隻得是您離不開我。”
“好大的口氣。”言語不見有怒,更未否認她一番推論。
“這偌大的口氣,倒全依仗您在身邊給的膽量。”駱美寧朝那樹間‘仙鬼’施以一禮,“美寧不過囫圇識習一些粗淺架勢,從哪去學什麼陣法數術?”
見‘仙鬼’不語,她又坦蕩道:“再者,我與那老夫妻有言在先,既在山巔逢著他家走失的親女,就看他夫妻二人予我一夜留宿之恩的份上,縱使白白將帕子予了那倀鬼又如何?”
‘仙鬼’癟著下巴,擠出句,“真闊氣。”
語調倒也平淡,聽不出是否在陰陽怪氣。
東西既然已經予了出去,木已成舟,反悔亦無甚用處。
駱美寧持著桃木劍在白霧邊沿揮了數下,劍風雖能蕩開一層迷霧,但隨劍撤回,白霧又立馬彌散著擠了回去。
餘光中的‘仙鬼’不像曾經幾次,在外短短露了個麵便隱沒,這會兒仍端坐在青鬆杈上,打量著駱美寧的一舉一動。
自濃霧深處漾出的血腥彌散,鼻端甚至習慣了這股氣味,駱美寧喉頭滾動,心中惴惴。好在她尚有理智,明知自己那套三腳貓拳腳對付不了山虎,在霧邊躑躅少頃,終是調頭回轉。
仰躺於地麵的君莫言還未醒,駱美寧瞥了他一眼,將這人擱在計劃之外,拍拍衣擺倚在背簍邊沿,口中念叨:“日不出、雲不散、霧難除,若是美寧交代在此,想必仙人您也不得甚麼好處便是。”
‘仙鬼’老頭不置可否,他慢吞吞地捋著下巴上的白須,哼哼半晌,忽道:“已辰時近天明了。”
可雲霧繚繞的天哪像是有日東升之勢?
仿佛仍在半夜,眼前無際的茫茫之白瞧得駱美寧雙目酸脹,斂眸二次,幾欲落下淚來。
“您老人家有何高見?”
“追究起來,貧道與那倀鬼也無甚不同,能有何高見?”
駱美寧暗怨他次次言語都避重就輕,卻仍按捺住怒意道,“在觀中曾聽聞:人死為鬼,鬼死為聻,人畏鬼;鬼怕聻。說不定等美寧困在此消亡了,您也在這青鬆附近自鬼變為聻,自然能驅散一圈百鬼精魄,逃出生天。”
寒風驚晨,樹影婆娑。
也不知是那斷尾大虎淌在地麵的血迷了眼,還是白霧中篝火未滅,不遠處的白中摻著點點朦朧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