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伊三水擒住大蟲的動作比她的悔意來得更快些,那正大張的腥臭口中被塞入一截燒得通紅的柴薪。
那虎禁不住熾熱,顫抖的刹那,駱美寧從它揚起的前臂間倉皇竄出,踉蹌之下順著碎石地麵打了個滾,才算是脫離了危險。
將將清醒的君莫言自青鬆樹後匆促趕往駱美寧身側,欲攙她一把。
合該是番好意,可她卻利落揮開她遙遙遞來的手,緊攥未曾鬆開的木弓,甚至有回往虎身前的架勢。
駱美寧朝他厲聲喝道,“躲好!”
這時,她無暇顧及君莫言反應,一雙眼與滿腔心思卻全在拖住老虎的伊三水處:隻見‘她’以雙臂錮住大蟲後肢,攔住它往自己這處繼續前撲。
約莫是駱美寧方才兩箭徹底激怒了這隻年邁且精瘦的山虎,它梗著脖頸朝青鬆樹乾上蠻力撞去,蠻力使那支嵌入它眼內的木箭生生折斷。
這虎占山為王,拘束倀鬼於身側,即使年邁,也從來隻有它折磨眾生之情形,何時受過如此折辱?
已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撞掉眼中箭矢後,它左右掙紮著甩頭——倒不是為掙脫桎梏,而是想給伊三水一記尖牙重擊,好在伊三水動作靈活、身肢輕盈,次次都能化險為夷。
但,伊三水方才已與那大蟲在霧中纏鬥多時,人-獸有彆,似有力竭之狀,新舊獸血樹身前的碎石地麵愈發淩亂不堪。
那把在霧中不曾離‘她’身的短匕不知何時被落在一旁,駱美寧瞧得揪心,慌張拾起匕首就要朝大蟲紮去。
“勿近!”
伊三水如方才駱美寧知會君莫言一般高喝一聲,他硬是拖拽著老虎在青鬆樹邊繞了半個圈子,又朝著樹南麵一處陡峭的斜坡走出幾步。
駱美寧被伊三水側目之時的眼神瞧得一抖,那雙美目淩厲狠絕,比任何時候都凶惡些。她手握短匕愣在原地,半晌才又瞧向鬆樹下那隻竹製背簍。
伊三水與瞎眼掙紮的大蟲相持至今,那背簍中從祖師觀裡帶出的諸多‘法寶’竟都完好無損,便是血滴都不曾濺上多少。
圓日越過天邊,靜悄悄遙遙掛上,那亮澄澄、紅彤彤的光亮幾乎要跨過山頭,下一刻便能將整座青山照亮。
約莫僵持了半炷香,大蟲與伊三水從青鬆樹邊步步來到石崖陡坡畔。
那大蟲強撐著睜圓那隻染了血的眼睛,但從眉頭淌下的鮮血無異於夜間布於山頭的白霧,它在打鬥撲閃間已然失了東南西北,隻能勉強聽聲辨位。
攥著木弓與短匕的駱美寧被小臂傷口的刺痛喚回神誌,她抓起地麵上的碎石便朝大蟲身畔砸去,一時間四處皆有聲響,腳步微不可聞,它更如屋頭蒼蠅般在山頭亂撞開來。
再這麼鬥下去,它怕是會一身精血流儘,遲早走向陌路。
正當駱美寧這麼琢磨,就見那大蟲支起身子往遠離伊三水處邁出兩步:它揚起斑斕的頭顱,麵朝天際,似乎想著再高喊出兩聲,前肢卻力竭沉下,蹣跚著左右晃蕩數下,終是倒地不起。
林間傳來清晨時分的第一聲鳥叫,宛轉悠揚。
被‘仙鬼’製住的倀鬼葵葵脫離他手,往老虎身畔飄蕩些許,似有零星白霧四散,狀若淚珠。
駱美寧放下木弓,拿了短匕便朝伊三水處靠去,“三水姐姐,你可還好?”
她臂上袍袖已被傷口溢出的鮮血浸濕,靠近間,兩人四目相對,伊三水眸光於漫過山頭的晨曦下逐漸柔和。
此刻細細打量,伊三水身上並無多少傷處,道袍上沾染的皆是大蟲之血。
駱美寧歎出口氣,“好在姐姐無甚大事,若是傷到哪裡,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話未儘,她攥著短匕未曾傷過的手便被伊三水握住。
那手略燙,駱美寧幾欲落淚,遂被他微微用力帶入懷中。
她的鼻頭重重磕在伊三水的胸膛上,須臾之間,他反手奪了她手中匕首,“還未完。”
駱美寧不曾站穩,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倒在地,眼前之事瞬息萬變:那隻將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