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鬼上身(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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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燭光黯淡,可她們間距離如此之近,駱美寧獨以一隻眼便能窺視得明晰:赩熾麵上的灰敗之色不僅僅源於陰氣侵襲。

她分明是病了,已一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的模樣。

也不知是那巧言令色、侵占人身的鬼真心為她吊著一口氣,還是說這病本有好轉機遇,卻被邪祟斬斷生機。

駱美寧稍稍斂眸,仔細打量。

撇開泛紅處不論,褪去遮掩,素麵朝天的赩熾雙頰已有幾處潰爛,通身上下無甚好肉,大抵是疾入骨髓。

她還是在下山入觀的路上才親眼見識過這種頑疾——花樓腳下最便宜的姑娘,上著最為厚重的妝,卻依舊遮掩不了蔓延至眼角的玫紅色皮疹,似是恨蒙心、怒衝頭,血統統竄到麵上。

好在黑燈瞎火的窄巷裡大都隻能瞧見大致五官,不少閒漢付不起入樓的銀子,被牆外圍著的侍候就能心滿意足。

染上花柳病後,紅斑還需時日擴散。那些疹子上了臉的,大都也過了最為水靈的年紀,似是心也一並潰爛了...一些散碎小錢便能引得她們吟吟假笑,也不知能否在神誌清明前攢夠棺材本。

可駱美寧昨夜才見過赩熾姿容,雖患病,年歲卻不大,才藝亦可圈點,還擁有一座船舫,何至於此?

那去廟宇病坊內為她尋藥的女侍才將將顯露顏色,還得身為花魁的主子帶上那麼一二年,才算出師。

她同那葫蘆中鬼的關係,與其說是鬼上身,不如說是以身飼鬼;待赩熾壽元耗儘,那鬼便會棄她而去,尋覓下一位飼主。

糊塗。

駱美寧暗啐了聲。

難怪昨夜盯著君莫言不放,原來是貪戀他的生機。

廂內燭火搖晃,牆上暗影張牙舞爪,真似夜間厲鬼出行。

赩熾於駱美寧後齒打顫之時已闔上了葫蘆塞,她扶著浴桶邊沿朝前挪了兩步——也就二步而已,薄汗轉眼間便蒙上額頭。

她顫顫巍巍的,手抖如篩糠,仿佛是骨頭將就拚湊成的架子,磕碰著便碎了。

半晌,她算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才踩上浴桶外墊腳的踏板,往桶裡邁入。

觸及水麵,赩熾忽而退開些許,彎腰拾起方才褪下的腰帶,哆嗦著疊起、塞入口中;她兩腮緊繃,大抵是在忍耐疼痛,整個人驟然墜入浴桶內的水裡,指尖抽搐。

視線被大半邊木板遮掩,駱美寧看不見內裡。

可她猜,浴桶裡八成是赩熾用以治病的藥物。

儘管已於這玄奇古怪的故事裡活了數十年,連鬼魂都能目視之,但她仍認為此種程度的花柳病以當下的醫術無法治愈。

赩熾脖頸之上仍露在浴桶外,僅是少頃,便見她鬢發儘濕、汗如雨下。

如此痛苦,她到底用的是什麼藥?

自居她身之鬼被引入葫蘆後,廂內一片死寂,即使是痛,赩熾也不曾呼出聲來。

於如此境地仍能維持神誌,駱美寧又不由欽佩,轉念一想,她這般狼狽虛弱,又怎敢召伊三水見麵?

她遂將紙窗上的洞開得更大些,左右轉著眼珠,一寸寸幾乎尋遍了赩熾的廂房,也不見伊三水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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