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耳撓腮,又怨這小氣宦官連個私下道歉的機會都不予自己。
郡守在耳畔問,“岑大人可知,九千歲往何處去?”
岑姓廉查使抿唇又擺首,“先允岑某休養一陣,那關人的地牢頗寒濕,還望郡守體諒。”
......
暮鼓已錘響百餘次。
城中行人寥寥,皆步履匆促,往家中急趕。
始安城門前,守城侍衛剛將橫欄拖行至路間,隻待暮鼓六百下擂儘,便可上鎖。
霎時,長街另側駿馬嘶鳴,蹄震石磚。
侍衛聽暮鼓未止,卻有人駕馬出城,正暗罵倒黴多事,準備將木柵欄朝二側拖開——
那馬風馳電掣地近前來,騰身越過橫欄,一騎絕塵。蒙蒙夜色悄降,就連馬上人衣著顏色都未辨清。
歸心似箭。
尹淼估量著,此般心態不算妙事,自古情深不壽,成大事者不湎女色......可那句‘舍不得你,哥哥’久久縈繞耳際,隻盼能愈早些相見,焦躁才可抑止。
疾出城,又駕馬跑了一段。
臨近客棧,有紅光入眼。
與尋常相異的是縈繞半空的古怪炊煙,柴火氣彌散;好在不見有火光,近了,又嗅到股潮氣。
怎生回事?
失火了?
“籲——”
尹淼勒緊韁繩,翻身下馬。
晌午時分,吩咐來此送飯的兩個侍衛仍在客棧前,一左一右,臉麵被煙熏得漆黑,見他來,忙行禮道,“千歲大人。”
“你二個怎麼還在?城中都已宵禁了。”尹淼納罕,又恐駱美寧有甚意外,“可是飯食不合她口味?”
二侍衛對視一眼,依舊由侍衛長應答。
侍衛長縮了縮脖子,“回千歲大人,那藥方才熬好。”
“才熬好?”尹淼蹙眉。
“是,這周圍尋不到甚乾柴,又恐失手燒了林子,瞻前顧後的,取火都白廢半晌。”侍衛長梗著脖子,“待藥熬好......那道長又要熱水洗漱,故而折騰許久。”
“客棧裡的灶房怎不用?”
侍衛長覺得自己麵頰發燙,還好黑灰遮掩,他小聲應道,“回千歲大人的話,不、不敢。”
“不敢?”
侍衛長被尹淼睨了眼,輕顫了下,又道,“不大敢,此前守郡守府大門時逢著個說評書的,自拒了他入內,有空便尋著我二人講始安城的...鬼故事。”
此前青-天-白-日的,還怕這些?
尹淼瞥了眼客棧門前張貼的兩隻獠牙青鬼,但見他母後在畫上朝自己擠眉弄眼一番,遂歎了口氣,“罷了,藥...她喝了?”
“喝了。”
“晚膳呢?”
“道長說,她兩餐並做一餐吃了,讓我們莫管。”
“行了,你們去洗把臉,回城內吧。”尹淼擺手,他頓了頓,“莫去郡守府,尋家客棧暫住,待我喚用再至。”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