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遠聞言將人攬得更緊了些,一邊慢慢輕撫著他的後背,一邊溫柔地親吻著他。
直到後半夜,餘舟才慢慢變得安穩,呼吸也漸漸均勻了。
次日,章太醫循例來為餘舟診脈。
大概是因為餘舟昨晚做了噩夢,他的脈象稍稍有些不穩。
“要不要開點安神的方子?”裴斯遠問道。
“餘舍人這幾個月保養得宜,腹中胎兒很健康。”章太醫朝兩人道:“依著老夫之見,既然是要剖腹取子,倒也未必要等到胎兒發動,我們可以將這個時間提前。這樣既能提前準備,也避免餘舍人多受腹痛之苦。”
畢竟,算著日子的話,餘舟肚子裡的孩子比當初濯音的孩子出生時已經大了一些。
“這樣孩子不會有事嗎?”餘舟問道。
“餘舍人放心,老夫已經知會過了一個最擅照看嬰幼兒的同僚,有他相助定能保證小公子無虞。”章太醫道。
裴斯遠聞言一怔,表情當即十分複雜。
先前章太醫曾詢問過他們,是否想提前知道胎兒的性彆。
當時餘舟極力阻止,說想等生下來之後再看,留點懸念。
可方才章太醫一時不查,竟直接說漏了嘴。
小公子,可不就是男孩嗎?
裴斯遠擰了擰眉,生怕餘舟提前知道了結果會失望。
可沒想到餘舟這會兒正在擔心彆的事情,看上去竟是沒有留意到這句話。
“那依著太醫之見,什麼日子合適?”裴斯遠問道。
“兩日後是個好日子,兩位覺得如何?”章太醫問道。
裴斯遠聞言看向餘舟,餘舟一臉無措,顯然是緊張過了頭。
但這種事情,緊張也必須麵對,且早晚都躲不過。
若是讓裴斯遠選,他倒是寧願早一些結束,也好讓餘舟少受幾天的苦。
“我……”餘舟抓著裴斯遠的衣袖,看起來有些不安。
“就兩日後吧。”裴斯遠握住他的手道:“萬一再等幾日,他提前想出來了,到時候你還要經曆腹痛之苦,你忘了當時濯音了嗎?”
餘舟當然記得,當時濯音被人抬過去的時候,疼得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聽人說過,說生孩子時肚子會特彆痛,疼痛級彆比捅刀子都要痛上無數倍。
這麼一想,開刀反而不那麼嚇人了。
於是,他們便依著章太醫的建議,將日子定在了兩日之後。
自從做了決定之後,餘舟反倒不那麼緊張了。
又或許是緊張過了頭,已經麻木了。
那日餘舟窩在軟塌上小憩的時候,又做了個噩夢。
這個夢與他從前做的夢都不一樣,他在夢裡像是沒有情緒一般,既不害怕,也不難過。
他夢到自己麵色蒼白的躺在榻上,已經停止了呼吸。
裴斯遠懷裡抱著一個小嬰兒,生無可戀地守在一旁。
醒來後,餘舟第一次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假如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還能為裴斯遠和這個孩子做些什麼呢?
餘舟從前一直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如今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覺得自己並不聰明,會的知識也有限,財富上就更是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了。
裴斯遠聰明又有錢,什麼都不缺,他能為對方做什麼?
忽然,餘舟靈光一現,想到了自己看過的原書劇情。
剛穿過來那會兒,他便想過這個問題,要不要將書裡的大反派都告訴裴斯遠。
畢竟裴斯遠是書裡的男主,那本書從裴斯遠青年時期一直寫到他功成身退,跨度得有十來年之久,而這個過程中裴斯遠麵臨過好幾個大小不同的反派,甚至還有過命懸一線的時候。而餘舟作為看過這本書的人,哪怕記憶力再差,也還記得幾個重要反派。
如果他將這些反派告訴裴斯遠,就等於為裴斯遠的將來開了一個掛。
他從前不敢朝裴斯遠說,一來是怕他懷疑自己,二來也是因為不知該如何朝對方解釋,畢竟那些大小反派都是在未來出現的,有的人甚至可能還沒入朝。
但如今餘舟自覺命懸一線,能想到的唯一留給裴斯遠的東西,便是這個了。
念及此,他便趁著裴斯遠晚上沐浴的時候,偷偷去書房寫了封信。
而後,他將信交給了小寒,並且囑咐對方,隻有自己不幸出了意外,才能將信給裴斯遠。
若是他沒事,那他就再找小寒將信要回來,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安排好一切之後,餘舟才算鬆了口氣,仿佛解決了一件特彆重要的大事。
大概是過於放鬆了,餘舟當晚沒再做噩夢。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寒嘴不嚴實,於是做夢都沒忘了叮囑小寒。
“千萬彆告訴裴斯遠……”餘舟睡夢中喃喃道:“千萬彆……”
裴斯遠一手撐著腦袋側躺著,看著眼前說夢話的餘舟,表情十分複雜。
他家餘賢弟素來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會有什麼事情要瞞著他,就連做夢都不忘了叮囑彆人?而且都到了這樣的緊要關頭了,眼看孩子都要出生了,還千方百計地瞞著他。
裴斯遠眉頭一擰,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隻是,他一時之間猜不出餘舟這話是對誰說的。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又聞餘舟迷迷糊糊道:“小寒……千萬彆……”
裴斯遠:……
這是和小寒說了什麼秘密?
也對,他家餘賢弟最信任的人除了他,可不就隻剩小寒了嗎?
既然是要瞞著他的事情,那告訴小寒無疑是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