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今日得了餘舟的吩咐,難受得躲在屋子裡哭了一場。
雖說知道他家公子這囑托隻是以防萬一,但他還是忍不住難過。
而且他拿著那封信,總覺得不大吉利。
哪有生死關頭這麼咒自己的啊?
就在他輾轉反側之時,外頭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小寒一個激靈忙起身去開門,隻當是他家公子也意識到不吉利了,想把信要回去。
然而他打開門一看,才發覺站在門口的人是裴斯遠。
“裴……裴副統領。”小寒忙壓下心底的訝異,問道:“您怎麼來了?是不是我家公子他……”
“隻給你一次機會,坦白,或者我讓人連夜將你扔出莊子。”裴斯遠淡淡開口,語氣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小寒素來怕他,被他這麼一嚇唬,登時便慌了神。
他猶豫了一瞬,很快就決定“出賣”餘舟。
不是他背主,實在是這信本來就是給裴斯遠的,他估摸著八成就是朝裴斯遠訴衷情的話,平日裡不好意思說,這才寫在了信裡。
他覺得自己沒必要為了這麼一封本就該給裴斯遠的信,而害得自己被趕出去。
他家公子明日就要開刀了,這個節骨眼把他趕走,還不如殺了他呢!
念及此,小寒隻能將信交了出來。
“他還說了什麼?”裴斯遠手裡拿著那封信問道。
“公子說,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就讓我把信給你,否則等他醒了,讓我再將信還給他。”小寒忙道。
裴斯遠聞言擰了擰眉,拿著信一言不發地走了。
過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他再次回來將信還給了小寒。
“這……”小寒看了看信上的火戳,應該是被動過了。
但是若是不仔細看,應該發現不了。
“今晚我沒來過。”裴斯遠道。
“是。”小寒忙道:“小的明白。”
裴斯遠回到房間裡的時候,餘舟還睡得很沉,並沒有醒來過。
他看著麵前的餘舟,想起那封信上的內容,隻覺心中十分震驚。
餘舟在信裡說自己做過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是裴斯遠未來十數年裡的人生。餘舟將他夢到的裴斯遠會遇到的敵人,都寫到了那封信裡,卻隻字未提有關於自己的事情。
裴斯遠甚至來不及去想餘舟這夢到底有什麼蹊蹺,他隻為一件事情覺得不安,那就是為什麼這十幾年的人生裡,絲毫沒有餘舟的蹤影?他哪裡知道,餘舟說的那個夢,也就是原書裡頭,餘舟早在故事的開場就死了。
他不敢去詢問餘舟關於這個夢的事情,隻能暫時將所有不安和疑問都壓在心底。
餘舟開刀這日,餘承聞被裴斯遠提前派人接到了莊子裡。
可惜日子是太醫臨時定的,所以來不及通知裴父和裴母,兩人估計要數日後才能趕到。
終於到了這一刻,餘舟緊張地手心直冒汗。
裴斯遠抱著他親了親,笑道:“一會兒不許害怕,不然孩子生出來,也和你一樣膽小。”
“你不喜歡膽小的孩子?”餘舟問道。
“不是。”裴斯遠道:“我是怕到時候既要哄他,又要哄你,忙不過來。最好是生個膽子大的,我們倆一起哄你多好。”
餘舟聞言隻勉強一笑,顯然還是沒能被轉移注意力。
“要不然我幫你一次吧,讓你放鬆一下。”裴斯遠在他耳邊道。
“不行!”餘舟一張臉登時紅了,“章太醫他們一會兒會發現的。”
“管他們呢。”裴斯遠道。
餘舟來不及反應,當即呼吸一亂……
實際上,裴斯遠這並非是自作主張,他此前特意朝章太醫詢問過,得到了對方的允許,才敢這麼胡來。
不過好在他這麼一打岔,餘舟倒是真的放鬆了不少。
後來麵對章太醫他們時,他隻顧著難為情了,反倒暫時把害怕的事兒拋到了腦後。
等他反應過來再次開始緊張時,藥效已經發作了。
餘舟幾乎沒顧得上害怕,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這一覺,餘舟覺得自己睡了很久。
他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支離破碎的夢,夢裡夾雜著很多突兀的東西,比如小孩子嘹亮的哭聲,再比如裴斯遠熟悉的親吻,甚至還有小寒在一旁哭鼻子的聲音。
又不知過了多久,小腹上傳來隱約的痛楚,餘舟擰了擰眉,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裴斯遠有些泛紅的雙眼,以及守在一旁看護的小薑太醫。
小薑見他醒了,忙上前替他診了診脈。
餘舟隻覺得渾身沒力氣,意識也不算特彆清明。
他微微仰頭努力瞥了一眼自己小腹的位置,發覺肚子比睡著之前小了。
“好了?”餘舟問道。
“好了。”裴斯遠攥著他的手,柔聲道:“你睡了一個半時辰。”
餘舟想了想,三個小時,也不算太久。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個半時辰裡,裴斯遠那顆心幾乎就沒放下過。
裴斯遠守在一旁,腦海中一直反複回想著和餘舟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對方帶給他的欣喜和滿足有多少,這一刻他心裡的折磨和不安就有多少。
無數個或好或壞的念頭在他心裡盤旋,幾乎快將他折磨瘋了。
好在餘舟沒折磨他太久,在章太醫估算好的時間裡,醒了過來。
“我沒死。”餘舟喃喃道。
“閻王爺可不敢輕易收你,否則我攪了他的閻王殿。”裴斯遠道。
餘舟轉頭看著他,衝他笑了笑。
裴斯遠見狀原本就有些發紅的眼睛,不由更紅了幾分。
“你想看看他嗎?”裴斯遠問道。
“他?”餘舟恍然道:“孩子?”
“嗯。”裴斯遠道:“是個男孩,長得很像你。”
他說罷著人將小家夥抱了過來。
餘舟轉頭一看,小家夥皺皺巴巴,實在看不出哪裡和自己像。
“有點醜。”餘舟道。
“哪裡醜?我覺得很漂亮。”裴斯遠忙道。
裴斯遠盯著小嬰兒看的時候,表情十分溫柔,眼底帶著掩藏不住的喜悅。
一想到這是他和餘舟共同的孩子,他就覺得無比滿足。
“你不是說給他取好名字了嗎?”裴斯遠問道:“叫什麼?”
“寶寶。”餘舟道:“好聽嗎?”
裴斯遠以為餘舟取了個多特彆的名字,沒想到竟這麼簡單。
不過他還是很捧場地讚美了幾句,不知道的還以為餘舟取了個什麼絕世好名字。
其實這名字並非餘舟隨口取的,他幼時在幼兒園裡,聽到很多來接孩子的家長都會叫自家孩子寶寶。那個時候他正是愛撒嬌的年紀,一直盼著自己的父母也能那麼叫自己,可直到他長大成人,也沒得過這個“名字”。
孩童時期,餘舟很多次暗下決心,自己將來有了孩子,一定要讓對方叫寶寶。
後來少年時,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便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個叫寶寶的孩子了。
但是後來,命運同他開了個大玩笑,竟陰差陽錯滿足了他這個願望。
“大名你來取吧。”餘舟道。
“還是讓爹取吧。”裴斯遠忙道:“他文采好。”
他如今還沒提親呢,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討好餘承聞的機會。
“你爹還是我爹?”餘舟又下意識問道。
裴斯遠眼底含著笑意看向餘舟,餘舟立刻就明白了,耳尖不由微微一紅。
文采好的,自然是餘承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