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一聲貓叫自窗外響起。
餘舟從半開的窗戶朝外探了個頭,看到外頭的牆頭上,蹲著一隻通體漆黑的貓。
“狗子,過來。”餘舟朝黑貓招了招手。
但對方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抗拒,猶疑了許久才動作矯健地從牆頭上一躍而下,隨後在院中輕踩幾步,自半開的窗戶一躍而入,直接砸到了餘舟懷裡。
“昨晚我感覺你好像來過,今天早晨起來又沒看到你。”餘舟將黑貓抱在懷裡,一邊伸手在對方柔軟的肚皮上揉捏,一邊道:“你這幾天神出鬼沒的,是不是在外頭有了相好的?”
黑貓腦袋紮在餘舟懷裡蹭了蹭,沒有作答。
在餘舟看來,他不過是一隻普普通通的貓而已,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真要說特彆的話,那就是自從他出現在餘舟家裡之後,餘舟家就沒再出現過彆的貓。
外人不知道,餘舟其實是一株成了精的貓薄荷,所以他自從搬到這裡之後,家裡每天都會有很多貓造訪。旁人都隻當他是招貓喜歡,卻不知他的本體就是令貓癡迷的貓薄荷。
但奇怪的是,這隻黑貓來了之後,餘舟就再也沒見過彆的貓。
若是餘舟妖力強大一些,他或許能通過觀察附近妖力的變化,找到這一現象的原因。可惜他妖力低微,化成了人形也隻和普通人類沒有太大區彆,甚至在生活技能方麵還不如普通人類。
“怎麼了?”餘舟看著懷裡的貓,見對方抬起腦袋看著他,好像不大高興。
“哦。”餘舟忙道:“我今天出去抱了彆的貓,你是不是吃醋了?”
黑貓聞言雙目微微一眯,那神情像極了一個想發脾氣的人。
餘舟見狀伸手在他肚皮上撓了撓,軟聲道:“不想讓我抱彆的貓,那你彆整天亂跑啊。”
他這話其實隻是玩笑罷了,畢竟他不覺得黑貓能聽懂自己的話。
但那黑貓聽罷之後,眼底卻閃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餘舟並未多想,他抱著黑貓擼了一會兒,起身給黑貓弄了些吃的。不過才一眨眼的工夫,黑貓就又沒了蹤影。他看著空空蕩蕩的院子,心中不禁有些落寞。
他當初來人族的地方生活,是因為在林子裡太孤單了,想著來這裡能熱鬨一些。
可他來了之後才發覺,因為自己妖力低微,甚至連同族的氣息都很難發覺,所以根本找不到同類。
搬來這裡之後,他每日都隻能和那些貓作伴。可自從不久前他將受了傷的黑貓撿回來後,其他的貓就不見了,偏偏黑貓還神出鬼沒,也不陪著他。
餘舟歎了口氣,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再回原來的林子裡生活。
至少在那裡,他可以再做回一株植物……
“咚咚咚!”
就在餘舟胡思亂想之際,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餘舟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看,見外頭立著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您是?”餘舟看著來人有些緊張。
他到了人族的地方之後,還沒交到朋友呢。
“在下是妖管司的,在統計京城的妖和精怪。”青年手裡拿著個薄子,一副公事公辦地態度朝餘舟問道:“你是什麼妖?來京城多久了?可有去妖管司登記過?”
餘舟忙道:“我是貓薄荷精,來京城月餘,尚未去登記過。”
“明日你去一趟吧。”青年撕下一頁紙給他,上頭寫著一個地址,“妖管司會根據各妖的情況分配一些差事,報酬是靈草靈石,或者人族的金銀。”
餘舟聞言當即十分高興,他來了人族的地方之後,一直想賺點銀子,因為人族的食物太好吃了,買吃的就需要銀子,隻可惜他一直沒尋到賺錢的法子。
沒想到妖管司竟還管分配!
次日一早,餘舟早早便依著昨日那人給他的地址,找到了妖管司。
這妖管司坐落在城南的一處巷子裡,遠遠望去便能看到院中種了好幾株高大的靈樹,餘舟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周圍充沛的靈力。
他小心翼翼走到妖管司門口,見院門大開著,院中立著好些人。他妖力低微,不大能分辨出自己的同類,但他猜測院中這些應該都是和他一樣來尋差事的妖。
“什麼東西?”
“嘶~”
餘舟踏進院中之後,當即便有幾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隨後,他從那幾道目光中,看到了某種類似貪婪的東西。
有那麼兩三個妖甚至下意識想朝他撲過來,但被旁邊的人一提醒,又堪堪忍住了動作。
餘舟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努力想要收斂自己身上屬於精怪的氣息,他猜測這幾個妖可能是貓,或者是其他和貓有著類似屬性的妖,所以會對他的本體產生某種下意識的渴望。
“你來乾什麼的?”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人朝他問道。
“我來……找差事。”餘舟老老實實回答道。
“你長這樣能做什麼啊?”男人嗤笑一聲,挖苦道:“打架會嗎?”
餘舟搖了搖頭,他妖力太低了,和普通人打架都未必能有勝算。
他們這些精怪並不像話本裡寫的那麼神通廣大,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妖力強大的妖可以為所欲為,飛天遁地,而他這樣底層的妖,除了化形什麼都不會。
“洗衣做飯會嗎?”男人又問“讀書畫畫呢?”
餘舟又搖了搖頭,一張臉忍不住漲得通紅,他感覺自己或許不該來。
他這樣的人,真的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差事嗎?
“哦,我知道你適合乾什麼了。”男人道。
餘舟一臉好奇地看著他,眼底帶著幾分期待。
便聞那人笑道:“你化形後長得還行,漂漂亮亮的,可以去花樓伺候人啊,那個簡單。”
他話音一落,周圍的妖頓時一陣哄笑,都朝著餘舟投來了嘲諷的笑意。
“什麼是……伺候人?”餘舟不解道。
他來人族的地方時間太短,對很多事情都不懂。
他不知道什麼是花樓,也不知道伺候人是什麼意思。
“伺候人就是衣服一脫,往榻上一躺,兩腿張開哄客人高興唄。”旁邊的一個狐狸精故意用一種曖昧的語氣插嘴道。
餘舟想了想他描述的姿勢,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
但他膽子小,也不敢與這些妖頂嘴,隻能垂著腦袋不吱聲了。
他心中忍不住暗道,他這麼沒用,難道真的隻能去伺候人嗎?
“我認識尋歡樓的老鴇子,你要是想去不必在這兒候著了,我可以幫你引薦。”那狐狸精又道。他話音一落,便覺周身一冷,像是被某道極其危險的目光鎖定了一般。
他嚇得一個激靈,忙四處看了看,卻沒看到任何異樣。
“誰啊?”狐狸精怒道:“誰嚇唬老子?”
他話音一落,整個人驟然淩空而起,而後狠狠摔到了一旁的靈樹上,撞得靈樹嘩嘩掉了好些葉子。
“該。”人群中一個聲音笑道:“來妖管司公然替尋歡樓挖牆角,沒被扔出去算你走運。”
眾人聞言紛紛附和,這回都住了嘴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餘舟看了一眼地上那隻狐狸精,對方這會兒被摔得現了原形,看上去十分狼狽。
“餘舟。”一個拿著簿子的青年朝著人群中喊道。
“我在。”餘舟忙朝那人應了一句。
“你跟我來。”青年朝他道。
餘舟聞言老老實實跟著對方離開了那處。
青年帶著他穿堂過院,到了一處頗為僻靜的偏院裡。
他一進了那院子,便覺周身籠罩著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這是低階精怪麵對高階妖時才會有的感覺,隻是他一時之間分辨不出這種威壓是什麼妖發出來的。
“以後你就在這裡辦差了。”青年朝餘舟道:“每日辰時一刻過來,酉時一刻就能回去了。”
“那個……”餘舟叫住要走的青年,問道:“我在這裡做什麼差事啊?”
青年想了想,“就……貼身伺候裴護法吧,他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聽他吩咐便是。”
“伺候?”餘舟想到了那隻狐狸精的話,麵色不由一紅。
青年沒覺得伺候這個字眼有什麼問題,他們裴護法是妖管司妖力最強的妖,整個妖管司都要供他驅使,大家不都在伺候他嗎?沒毛病。
於是,便朝著餘舟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示意餘舟可以進去等著。
餘舟紅著臉在門口立了半晌,鼓足勇氣踏進了半開著的房門。
出乎他意料的,屋內並沒有什麼嚇人的家夥,隻有茶案邊坐著一個男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妖,但對方這會兒是人形,再加上妖力太強,所以餘舟分辨不出他是什麼妖。
餘舟心想,這應該就是方才那青年口中的裴護法吧?
“裴斯遠。”對方看著餘舟開口道。
餘舟怔了一下,意識到這應該是對方的名字,於是忙道:“餘舟。”
裴斯遠目光在餘舟身上打量了一圈,眼底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倒是不怎麼嚇人。但不知為何,餘舟在被他打量著的時候,總覺得對方那目光有些灼熱,令他下意識就有些緊張。
“怕我?”裴斯遠挑眉問。
“沒……沒有。”餘舟心虛地道。
裴斯遠朝他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餘舟見狀忙老老實實走到了那裡盤膝坐下。
在他坐下的一瞬間,裴斯遠幾不可見地深吸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饜足。
“來京城多久了?”裴斯遠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