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黑貓慵懶地叫了一聲,而後用腦袋在餘舟手背上蹭了蹭。
餘舟抬手將他抱在懷裡,湊到他腦袋上,用嘴唇在上頭碰了碰。
他不大懂人族之間是怎麼表達親昵的,所以也不懂得親吻這件事,用嘴唇去碰黑貓,隻是因為精怪在釋放靈力時,除了習慣用手就是用嘴巴,所以嘴巴對他們來說很敏感。
黑貓身上的貓毛很柔軟,蹭在唇上和臉頰上很舒服,餘舟蹭著蹭著便忍不住將黑貓翻過來,把自己的整張臉都埋進了對方柔軟的肚子上。
大概是想起了被捏貓鈴鐺的經曆,黑貓身體一僵,而後用爪子在餘舟臉上輕輕一蹬,表示不滿。沒想到餘舟卻就勢抓住他的小爪子,捏著肉墊又蹭了蹭,令黑貓很是無奈。
念及昨日的經曆,餘舟起床後特意給黑貓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課,內容無非是讓黑貓下次不可再莽撞,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再為了他冒險。
不過他很快想起來,如今有了裴斯遠送他的指環,下次應該也不會遇到危險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指環上,忍不住又開始琢磨,昨日裴斯遠不僅給了他護身的法寶,還幫他救了狗子,他隻是給對方渡了那麼一點靈力,是不是有點不夠?
“喵~”黑貓見他入神,便忍不住又喵了一聲。
“你說我要不要給裴護法也送點東西,感謝一下?”餘舟朝黑貓問道。
黑貓懶洋洋地舔了舔爪子,自然是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餘舟想了想,起身找出了自己攢下來的銀子。
他在妖管司當值這麼久,拿到過兩次俸祿了,不過因為日日都能在那裡吃到好吃的點心,所以他的大部分銀子都沒花過,隻給黑貓買過幾次吃的。
可惜黑貓很挑嘴,雞魚肉蛋都不吃,隻偶爾會勉為其難吃點他從妖管司帶回來的點心。後來餘舟便日日給他帶一塊點心,然後用手掰碎了一塊塊地喂他。
餘舟揣著自己所有的銀子上了街,尋思著應該買點什麼東西送裴斯遠。
街上的鋪子很多,就連街道上也支著各類小攤,賣的東西更是琳琅滿目。
“喲,這不是貓薄荷精嗎?”一個青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餘舟轉頭一看,發覺對方有些麵熟,隨即想起來這人是妖管司的妖。
“你好。”餘舟朝他打招呼道。
“你要買什麼?”那妖問道。
餘舟不大會撒謊,再加上和旁人打交道少,所以也沒什麼戒備之心,見對方問便如實道:“我想給裴護法送點東西,又不知道該買什麼。”
那妖大概也沒想到他這麼實在,表情略有些驚訝。
隨後他堆起一臉笑意,“要不要我幫你出出主意?”
餘舟聞言忙道:“那多謝你了。”
“無妨,都是自家妖,客氣什麼。”那妖攬著餘舟走到了一個小攤前,見上頭擺著許多花花綠綠的東西,其中有一排是繡得花團錦簇的荷包。
隻見一個姑娘在那堆荷包中挑挑揀揀半晌,最後選中了一個。
那攤主忙笑道:“姑娘真有眼光,這荷包繡得極精致,若是送給哪個公子,定能哄得對方開心。”那姑娘麵上一紅,也不答話,付了銀子便拿著荷包走了。
“人族送男子都喜歡送荷包,我看裴副統領還沒有荷包呢,你買一個送他,他定然極為高興。”那妖開口朝餘舟道。
他這話其實也不假,人族的男子確實喜歡荷包,但荷包這東西屬於是定情信物,一般都是女子為了表達情義所贈。大部分人族女子都會自己繡荷包,偶爾有不會繡的,便會買一隻當成自己繡的充數。
但這妖沒告訴餘舟贈送荷包的含義,餘舟又聽方才那攤主所言,說收到荷包的公子定然高興,所以就以為這妖所言是真的,竟當真買了隻荷包。
若是換了旁人,定然能覺察到這妖的不懷好意。但餘舟來到人族的地方滿打滿算也就是幾個月的工夫,平日裡打交道最多的人隻有裴斯遠和自己的鄰居,所以他絲毫沒有防人之心,竟然就這麼信了。
小半個時辰後,裴斯遠盯著餘舟朝他遞來的荷包,表情十分怪異。
他和餘舟不一樣,在人族的地方生活了許多年,自然知道贈荷包是什麼意思。
裴斯遠目光落在餘舟麵上,見他眼角有些微微泛紅,表情也有點不大好意思似的,神態倒像是真的在朝他表明心意。
“你……”裴斯遠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輕鬆,“你當真要送我這個?”
“你……不喜歡?”餘舟見他態度有些奇怪,表情當即有些失望,手下意識便往回縮了縮。
但裴斯遠卻快他一步,伸手接過了荷包,看都沒看就揣進了自己的衣袋裡。
餘舟見他收了,神情當即一鬆,麵上也因為高興而染上了淡淡的紅意。
裴斯遠忍不住盯著餘舟看了半晌,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
但他很快又覺得這似乎也很合理,他妖力強大,長得也英俊,還天天給小精怪投喂點心。對方會對他動心,也是妖之常情吧?
念及此,他看向餘舟時的目光,便忍不住有些躁動。
餘舟正悄悄試吃今日新來的點心呢,見裴斯遠看向自己,不由一怔。
他將自己手裡掰開了一半的點心遞給裴斯遠,“你要嘗嘗嗎?”
裴斯遠除了變黑貓的時候,素來是不吃這種東西的,但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錯,竟破天荒地將目光落在了那半塊點心上。
隨後,他略一俯身,就著餘舟的手,在那半塊點心的中間咬了一口。
他這一口不偏不倚,隻咬走了點心的餡兒,旁的地方一口沒動。
餘舟看著手裡被咬走了餡兒的點心,突然想起了自家的狗子。
他忍不住失笑,心道裴護法這吃點心的習慣,倒是和狗子挺像。
裴斯遠吃過了那口點心,忍不住舔了舔唇,看起來像是不大滿足的樣子。
他盯著餘舟看了半晌,輕咳了好幾聲,但餘舟都隻是抬頭看他一眼,並未領會到什麼。
無奈,裴斯遠隻能開口,“過來。”
餘舟將手裡的點心放下,規規矩矩走到了裴斯遠身邊。
裴斯遠伸出一隻手,餘舟盯著看了半晌,試探著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很快他的手指便被對方扣住了。兩人十指交纏,裴斯遠慢慢催動著妖力在他指間流動,那妖力毫無侵略性,甚至令餘舟的手有一種很愜意的包裹感。
“喜歡這樣嗎?”裴斯遠低聲問道。
餘舟茫然點了點頭,搞不懂裴斯遠這是在乾嘛。
但不可否認,被裴斯遠的妖力圍繞著的時候,確實很舒服。
大概是想起了“來而不往非禮也”那句話,餘舟也學著裴斯遠的樣子,釋放出了些許靈力。
他的靈力不大熟練地繞著裴斯遠的手指,有些笨拙,卻像撓在了裴斯遠心尖上似的,癢癢的。
隨後,裴斯遠略一俯身,湊到了餘舟唇邊。
餘舟隻當他又想要自己的靈力,便毫不吝嗇地主動釋放出了靈力送入對方體內。
裴斯遠被餘舟的靈力衝擊,心跳忍不住有些失控,呼吸也跟著變得有些淩亂。
他屈從於本能,伸手攬住餘舟的脊背將人帶向自己,而後慢慢張開口含住了餘舟的唇瓣。
餘舟隻覺唇間一熱,緊接著牙關便被對方的舌尖頂開了。
他有些無措地睜大了眼睛,暗道渡靈力還需要舌頭嗎?
但他不及反抗,便覺裴斯遠的舌尖在他口腔裡溫柔攪動著,帶給他一種陌生而又令人心悸的感覺。與此同時,被裴斯遠送入體內的靈力慢慢擴散開來,將他浸潤得愜意又滿足。
過了許久,直到餘舟身體都有些發軟,裴斯遠才慢慢放開了他。
“舒服嗎?”裴斯遠問道。
餘舟茫然地點了點頭,雙唇因為方才的吻,而變得比平日裡更紅了幾分,像是一顆熟透了的櫻桃,令人很想再來一口。
裴斯遠抬手拭去他唇角的水漬,又問:“喜歡我這麼對你嗎?”
餘舟抬眼看向他,認真地思考了許久,又點了點頭。
他並不知道裴斯遠這舉動還有彆的意味,隻是單純在回答這個問題而已。
因為裴斯遠方才渡給了他妖力,所以他的身體這會兒確實很舒服。
“那以後,每天都這麼對你好不好?”裴斯遠低聲問道。
餘舟想了想,覺得裴斯遠這要求好像也不算過分,便再次點了點頭。
裴斯遠成功被他乖順的樣子取悅了,湊上去又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他這一下不帶有任何彆的意味,卻令餘舟不由有些心悸。
因為在餘舟看來,渡靈力是一回事兒,可以看做是某種修煉的方式,不會令他多想。
可對方輕啄他唇角卻意味著另一層意思,就像是他會用嘴巴去碰黑貓一樣,這是表達某種親近和喜歡……
當日,“指點”餘舟給裴斯遠送荷包的那隻妖,回來後就一直好奇圍著裴斯遠的小院轉悠,大概是想看餘舟被裴斯遠扔出來時的狼狽模樣。
妖管司人人都知道,裴護法不是能隨便勾搭的妖。
他妖力強大,皮相又好,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妖動過不該有的心思,但換來的無一不是一頓教訓。也正因如此,這些年才沒有妖敢繼續靠近他。
如今餘舟在裴斯遠身邊風頭大盛,妖管司不少小心眼的妖看著眼紅,都暗自期待他能出點差錯。這隻妖今日這舉動便是想讓餘舟出錯,最好能得一頓教訓。
可他沒想到的是,餘舟不僅沒被打出來,傍晚時裴斯遠露麵時,腰上還多了一隻荷包,正是餘舟今日在小攤上買的那隻。
那荷包顏色太過鮮亮,和整日穿著一身玄色的裴斯遠很不搭,但它還是被裴斯遠掛在了腰間,像是生怕旁人看不見似的,帶著點炫耀的意味。
自從那日之後,餘舟發現裴斯遠每日都要渡給他妖力,當然也會象征性地從他體內吸走一些靈力。有時候裴斯遠心情好了,會拉著他來好幾次,餘舟並不討厭這感覺,倒也十分配合。
與此同時,餘舟發現裴斯遠輕啄他嘴角的次數也增加了。
有時候不止會啄他的嘴角,還會啄他的鼻尖、額頭和下巴。
餘舟甚至覺得,如果自己是一隻貓,對方肯定也會忍不住捏他的貓鈴鐺。
因為在餘舟看來,這些事情都是表達親昵和喜愛的方式,就像他對黑貓那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裴斯遠一邊認真回應著餘舟的“愛慕”,一邊縱容著自己對餘舟的依戀和占有欲越來越強烈,直到某天京城又出現了一株貓薄荷精,徹底打破了兩妖之間的平靜。
事情要從某個早晨說起。
這日餘舟照例從家裡去妖管司,經過一條長巷時,感覺到了一絲屬於同類的靈力。
數月前的餘舟,連近在咫尺的大妖都分辨不出,但這些日子他幾乎日日與裴斯遠親近,體力靈力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突飛猛進,隻是他自己並不知道罷了。
餘舟起先隻是有些好奇,腳步稍稍放慢了些。
直到他聽到呼救聲,這才發覺那貓薄荷精正被一直貓妖撲倒在地。
那貓妖頗為凶悍,已經將貓薄荷精的脖頸咬得見了血。
餘舟仗著自己身上有法寶,鼓足了勇氣拔出裴斯遠給他的簪子,照著那貓妖後心便是一紮,貓妖吃痛化成了原形,而後狠狠瞪了餘舟一眼便跑了。
地上那貓薄荷精驚魂未定地看著餘舟,認出了他是自己的同類。
餘舟自己也是從弱小無助又可憐的階段過來的,於是對這個自己的同類動了惻隱。
他告訴了對方妖管司的地址,讓對方去那裡尋個差事,又給對方帶了路。
那貓薄荷精性子頗為活潑,一路上一直同餘舟搭話,還詢問餘舟能不能收留自己。
若是從前,餘舟多半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但他如今跟著裴斯遠學到了一些與人交往的分寸感,倒是不像從前那麼毫無戒備了。他願意幫助這個同類,卻依著裴斯遠教他的道理,保持了適當的距離。因為他知道,妖管司會為沒有住處的妖提供暫時的住處,所以他並不擔心對方會流落街頭。
京城出現了第二隻貓薄荷精,這在妖管司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尤其幾個饞過餘舟的大妖,都忍不住蠢蠢欲動,想學著裴斯遠將這新來的小精怪據為己有。
甚至有妖擔心,裴斯遠會不會喜新厭舊,或者乾脆霸道地將兩個小精怪都收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裴斯遠得知此事後隻隨口應了一句表示自己知道了,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哪怕後來裴斯遠在妖管司撞見了他,彼時對方身上還散發著未經收斂的靈力,裴斯遠也沒多看他一眼,隻釋放出自己的威壓以示警告,嚇得對方自那之後再也沒敢在妖管司釋放過靈力。
那日之後,原本盼著裴斯遠喜新厭舊,好借機看餘舟笑話的妖再次失望了。
他們終於明白,裴斯遠對於餘舟的偏愛根本就不僅僅因為對方是株貓薄荷而已。
畢竟很多妖都還記得,餘舟剛來那日,裴斯遠那院子裡可沒少透出餘舟的靈力,也沒見裴斯遠用威壓去嚇唬他。這麼說來,餘舟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已經得到了裴斯遠的偏愛。
後來,那隻新來的貓薄荷精見裴斯遠對自己沒興趣,便也收斂了再湊上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