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之所以如此篤定王珪的蹤跡,是因為查探到了王珪最私密的事。
他是昭和五年的舉人,出身貧寒,苦讀十年,考取功名,後被兗州任城一個不算大的世族大家長看重,招入家中為婿。
也因為這一層關係,中舉後便托老丈人的關係進了當地的鄉學,後又晉升兗州山陽郡昌邑縣學任職訓導,雖是從八品的小官,可因為跟治所縣學教育和科舉有關,被人奉承尊敬的多了,便有些亂了心性,也可以說是逐漸暴露了本性。
娶了世族家的貴小姐,用了人家的人脈資源,按理說應該算是人生開掛,祖墳冒青煙,可他卻認為人生有缺,並不十分如意,除了寄人籬下的入贅身份,更因為他自小的性取向。
這是一個非典型性鳳凰男的故事。
而讓王珪徹底放飛自我的,便是這座酒樓裡名為池遠的小~倌。
因為在任期間,他並沒有將家眷帶在身邊,單身在外,幾乎夜夜都會到醉花陰酒樓找池遠廝混至午夜,精力充沛到連蕭清瑤都有些乍舌。
進了春字二號房,將領路的莘浚打發走後,燕三十便從房間中的窗戶翻了出去。
除了光線昏暗,房間倒是循規蹈矩,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地方,甚至還在唯一的軟榻上擺了一張不大的棋盤,正好要等燕三十,蕭清瑤便執子對弈,自己跟自己下棋。
直到有人推門進來靠近,她頭都沒抬,支著胳膊盤膝坐在軟塌上,難為她這樣閒散的坐姿,還能帶著幾分優雅端莊,“有些渴,倒杯茶來。”
來人輕笑一聲,“小姐怕是走錯地方了,既是酒樓,便隻有酒,沒有茶。”
蕭清瑤這才抬頭看了來人一眼,複又低頭將注意力集中在棋局上,“開門迎客,客來敬茶,待之以禮,迎來送往,情誼才能地久天長。”
“小姐,可不像是能與慕白地久天長之人。”
慕白學蕭清瑤一樣盤膝坐到棋盤的另一邊,垂目看她對弈的棋局,在她落下白子的瞬間,執起黑子堵上白子最後一口氣。
他的手指修長纖細,在昏暗的燈火下,凝脂如玉,比她得手更細膩白淨。
“小姐輸了。”慕白嘴角微揚,淺淺梨渦,麵目生動,帶著似有若有若無的風情。
因為常年戰亂,讓很多百姓溫飽無以為繼,甚至有不少父母為了維係基本生活,賤賣兒女;或是流離失所與家人走散的流浪乞兒以及被朝代更替牽連籍沒家產,貶入賤籍世代為妓。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
有人一擲千金在青樓妓館與人爭花魁,有人為了一口飯賣兒賣女苟且偷生。
如今那曾逍遙度日的人被關在皇宮天牢,父死母病;不知那為了一口飯賣兒賣女的人又如何了?是會在夜裡輾轉難眠,悔不當初,還是再次為了五鬥米折腰。
“確實。”蕭清瑤用下巴點了一下棋盤。
慕白會意,兩人重新整理棋盤,猜先後,另起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