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周圍虎狼環繞,局勢不明的情況下動他,行差踏錯的代價,很可能會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比如再次讓大昭陷入動亂,民不聊生。
陸翊重新點燃燭台,“我們的共識應該是天下太平,不惜一切代價,讓先皇耗儘半生打下的江山,更好的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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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陸府,宵禁的時間還沒結束,蕭清瑤也沒急著回王府,而是避開巡視的官兵,找了一處能夠縱覽半個京城的高處,坐在屋簷上,看著東方天光乍現。
京城從沉寂的黑夜中蘇醒,一縷曙光賦予了它生動活力,將這幅壯美圖景描繪出來,宛如一卷精美畫作。
人間煙火重聚,街道上慢慢重拾白日的熱鬨,路邊擺攤的老板支起一口鍋,將剛剛包好的餛飩下入鍋中,與客人寒暄話家常。
小孩子覺少,早早起床出門,拉幫結夥在街市中奔跑嬉鬨。
蕭清瑤放空自己,什麼都沒想,就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太陽躍出地平麵,為京城鍍上一層神聖的金光,熱度不斷攀升,與街道的煙火氣彙聚成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要怎麼做,才能延續這樣的寧靜祥和呢?
前世的她一身坦蕩,無愧於心。父親曾說過,她太善良,並不適合經商,更不適合從政, 因為她不是一個喜歡爭權奪利的人。
沒有野心和欲望的人,果斷坦蕩,拿得起也放得下,放在哪裡都能走,卻走不長遠。
後來撞了許多南牆,頭破血流後,依然沒有學會乖,她的一身坦蕩像是刻在骨子裡,好像注定走哪條路都走不長遠了。
她對外一致口徑,做這些事是因為自己是蕭家人。
但更多的,還是因為骨子裡這份坦蕩和無愧於心,她不想在有能力做些什麼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百姓深陷水火,在亂世中掙紮。
她確實可以隨時抽身而退,像沈明珠說的那樣離開京城,母慈女孝,逍遙快活。
大昭也並非離開她就會崩壞陷入困境,卻也並不會好到哪去,就像陸翊說的,根本堅持不到三年五載,便會再次陷入危機的邊緣。
蕭氏皇族還有誰能用?
她甚至已經預見了大昭的未來,前朝餘孽,宦官專權,世族寒門兩相傾軋,大昭還未一統天下,四周還有外族東夷、西戎、北肅、南詔虎視眈眈,也是一個心腹大患。
在有限的時間內解決了前朝餘孽、世族門閥、一統大昭,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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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以後,蕭清瑤待在王府的時間,幾乎屈指可數。
蕭文輝又長期在外,代天巡視,對各地明察暗訪,獨立行權,直達天聽。
這麼多年下來,在王府中接觸最多的人反而是王妃李氏和幾個一起讀書識字的兄弟姐妹。
七歲前,除了胞弟蕭清朗,她與誰都不親厚,包括她的母親沈明珠。
隻是當她回到王府,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雷打不動的坐在她房間中時,內心突然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強烈到讓她的心頭微顫,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提裙邁入房間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規矩的行禮,而是直接走到沈明珠的身邊坐下,喊了一聲,“阿娘。”
沈明珠像是從愣神中回轉過來,眼神從沒有焦距到漸漸清明,對上蕭清瑤的雙眸。
她依然清冷沒什麼溫度,“朝中在議的,禦尊護國公主。”
蕭清瑤垂眸斂目,從隨身帶的小包袱中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正是那日在晉王私邸的密室中擺放遺詔的盒子。
這是她當晚離開私邸前,在燕子萁他們都走了以後,又重新潛回密室帶出來的。
她打開空空如也的盒子,在盒底最不起眼的邊角處撥動了一個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凸起。
‘哢嚓’一聲,盒底自中間收縮至兩邊,露出對折平鋪在最底下的東西,推到沈明珠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