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綁架,被用槍頂著腦袋,林挽也沒有表現出太多驚慌。
經曆這麼多事,她早就淡化了“恐懼”這個情緒。
而陸聞澤比她更擔心她的生命安全,提出想用自己替換林挽作為人質。
卻被陳炙越一口回絕,還遭到一番冷嘲熱諷:
“你有什麼價值,認為自己能夠代替她的作用?”
在他這裡,陸聞澤甚至沒有資格扮演“人質”的身份。
陳炙越突然十分好奇一個問題:“你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
陸聞澤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想讓我放了她,總得付出點代價吧?”
他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十分有趣的點子。
如他所想,陸聞澤果然上鉤了:“你想要什麼?”
這時,陳炙越向素恩伸了伸手,素恩心領神會地遞給他一把小刀。
見他拿刀,陸聞澤的心頓時懸了起來。身邊的宋警官也握緊了手槍,準備見機行事。
可陳炙越隻是把刀往地上一丟,讓它滑到了陸聞澤腳邊。
他真的很聰明,知道近距離遞刀會有危險,就把它丟過去。
沒有留下任何可能被抓到機會的間隙,讓想對抗他的人束手無策。
“切下你的一根手指,我就把她還給你。”
說這話時,他瞥了一眼陸聞澤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
真礙眼。
莫名的情緒卷土重來,夾雜著一些短暫的往事。
其實他一直在想:憑什麼是陸聞澤?
除了會裝紳士,他實在想不通,那個姓陸的身上還有哪點好。
明明也會為了一己之欲做出不好的事,人們卻隻記住了他的善良。
是因為他習慣把和諧的一麵表現出來嗎?
從小到大,陸聞澤就是“彆人家的孩子”。陳炙越最討厭假惺惺的善人,所以在老師把他倆進行比較時,會感到無比厭煩。
陳炙越不羨慕陸聞澤,因為他覺得對方身上沒有什麼值得惦記的點。
可他受夠了彆人對陸聞澤至高的評價。
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那種偽君子?
明明笑得很假,不是麼?
南轅北轍的兩個人,生來就是要成為宿敵的。
他們沒有可比性,說不清楚是哪一方好,還是哪一方差,隻是在彼此的世界裡水火不容。
陳炙越看不慣陸聞澤,看不慣他獲得老師的寵愛,看不慣他毫不費力就能得到林挽的喜歡,更看不慣他快樂的樣子。
高三那年,陸聞澤出國治病。兩年過去了,林挽卻依舊記著他。
而陳炙越曾可悲地反省過自己,決定尊重她的想法,甚至會在她麵前模仿陸聞澤的言行。
可哪怕學會了尊重,她依舊欺騙他,決意與他背道而馳。
被大雨淋濕的情愫,刻骨銘心的愛與恨。
他的靈魂逐漸變得生冷,陰雨滂沱無關痛癢。無望於真摯的愛,不再對感情上的事抱有過多期待。
高傲到極致的人,寧可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也不願飾演愛而不得的“悲慘者”角色。
那對他而言,是一種侮辱與輕蔑。
於是年歲更替,物是味非。
他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事業中,見證過自己孤注一擲的極限,渴望目睹自己勝利的樣子。
他希望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另一種極致的快感。
經年累月形成的錯誤,在這一刻已無法挽回。
然而,當他再次遇見林挽的時候,數不清的欲望又開始作祟,以一種生命體的形式向上生長,且無法根除。
憎恨的是,她已經成為了陸聞澤的女朋友。
她頭上的水鑽發卡、陸聞澤無名指上的情侶戒指……無不彰顯著他們對彼此的深愛。
陳炙越最痛恨的是,他們竟然過得如此幸福。
幸福到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壞。
他是個自私、惡毒的家夥,見不得彆人快樂的模樣,看到美好卻又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迫切地想要毀掉。
很顯然,陸聞澤手上那枚小小的戒指刺痛了他。
不過沒關係。
礙眼的東西——直接毀掉就好了。
……
麵對陳炙越的無理要求,一行人的神情因震驚而呆滯。
他們本以為,陳炙越會借此機會威脅警方收手,或者狠狠打劫一批贖金。可沒想到,陳炙越要的竟然是一根手指。
這對於他,幾乎沒有任何實質上的益處。
隻見陳炙越挺直腰杆,視線在一堆身穿警察製服的人之間來回掃視一圈,最後停留在中間的男人身上。
不給對方談判的權利,他打了個響指,態度強硬地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想救她麼?現在到了奉獻的時候了。”
陸聞澤繞著話題跟他周旋:“就算我死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陸聞澤在拖延時間,警方的支援不出十分鐘就會趕到現場。無法正麵交鋒,他們就從暗中偷襲。
“有好處啊。”陳炙越尾聲輕佻,唇邊的笑令人心顫,帶著天真的殘忍感,“我開心,不就是最大的好處嗎?”
看到憎恨之人痛苦而產生的快樂,是普通喜悅無法比擬的。
陸聞澤自然不會相信他口中的承諾:“如果我做了,你出爾反爾怎麼辦?”
“你有選擇的權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