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秦雲盞說:“我明明已經破了裘難的符之鏡了!”
“誰?”師雲琢的麵色一變,凝然道:“你說誰的符之鏡?”
“裘難啊,就是紅姐之前提過的,叛出他們懸鏡門的那個前師伯,裘難。”秦雲盞說:“他奪了江紹元的舍,預備出去找懸鏡門報仇呢!”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極大,儼然是一場風雲變故的前兆,師雲琢的神色微有錯愕,但很快,他就調整了過來。
他如今與秦雲盞身陷囹圄,彆說給祁紅藥通風報信去幫襯,自身能不能安然保全都還是個問題,倒也用不著去管太多的事。
“你說你破了裘難的符之鏡?”師雲琢極會抓重點。
“對啊!”秦雲盞說:“他想把我困死在裡頭,變出了成千上萬的幻象來迷惑我,但架不住小爺我心誌堅定,本領高強!”
裘難是個大乘境的符修,饒是師雲琢與他對上,都不敢保證自己有十成十的勝算,秦雲盞如何能......?
但少年談及此事眉飛色舞,言辭間儘是得意與自豪,倒不似作假,師雲琢不欲反複求證打擊他的自尊心,隻想了想道:“你如何做到的?”
“唔......不好說。”秦雲盞翻目朝天,似是在竭力的回憶,“其實那個幻境真的很可怕,人在裡麵好像經曆過千世萬世一般,對死都已經麻木了。我當時躺在一張草席上頭,要病死了,周圍一群人跪著,都在給我哭喪,情真意切。但他們的臉我一個都看不清,陌生的很,我當時就想啊,我這個人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活了小幾十年,統共也沒認識過這麼多的人啊!我一直都覺得我是那種臭在家裡好些天都不見得能被人發現的那種。”
“彆胡說。”師雲琢責備道。
“嘿嘿,開個玩笑。”秦雲盞說:“所以就是很假,特彆假。”
“你覺察到那是幻境了,然後呢?”師雲琢道。
“然後啊......我就拿劍硬生生砍出來了。”秦雲盞說。
師雲琢詫然挑眉。
“聽起來很稀奇吧?”秦雲盞笑道:“我當時也覺得挺稀奇的,裘難不是個大乘境的符修嗎?他創造的那麼高深莫測的符之鏡,怎麼會被我一劍就破開了呢?我當時還覺得我是不是要破境了呢!”
說完,他的語調又迅速的頹唐跌落下去,像個被戳破了洞眼兒的氣球,垂首去撥弄了兩下自己身上的腰牌。
“可惜......你看這東西,一點兒都不亮,實在是不爭氣啊!”
“你有劍?”師雲琢道。
“有啊,我用的江紹元的劍。”秦雲盞說,他東張西望了一下,手邊兒空空,大抵是在奔逃的過程中丟失了,不禁惋惜,“哎,沒了,還挺結實的呢。”
師雲琢看他的眼神中,忖度探索之意如浪湧。
他能隨心所欲的用旁人的本命劍,還能破開一個大乘境符修編織的層層幻境......擁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卻看不出修為。
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咦?師兄。”秦雲盞忽然雙手著地,扒拉了兩下爬到師雲琢身畔,小狗似的昂首道:“你說我能把裘難那麼複雜的符之鏡都砍破了,那這層大洞天,我是不是也能來上一劍?”
“......”
師雲琢忍不住回憶了一下當時他剛入這符之鏡中看見的狀況。
秦雲盞提著劍,麵孔上的胎記耀目如鬼,渾身都在飆血,眼中盛有癲狂之意,在看見自己時竟沒有立刻認出來,朝著字跡提劍便刺!
是很厲害,卻也能明顯看出在透支他的肉身,故而師雲琢巧力一撞便將他拿下了。
很難想象,如若當時師雲琢沒有插手叫停這一切,秦雲盞會有怎樣的結局?
耗儘肝血,揮劍對抗阻擋他的一切至力竭而亡?
這樣危險的事情,如何能再來一遭!
“不行。”師雲琢矢口否決了他的提議。
“為什麼!”秦雲盞大呼不爽,“我可以的!我很強!讓我試試!!”
“來上一劍的前提是你得有劍。”師雲琢一時懶得跟他細說那些尚待探尋的謎團,隨手揀了個借口,“敢問你的劍在哪兒?”
秦雲盞:“我——”
他果然被噎住了,師雲琢很滿意。
“我沒劍,你不是有劍嗎!”秦雲盞張口結舌了一陣,腦子裡靈光一閃。
他語出驚人,師雲琢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朝光淨啊!”秦雲盞一拍大腿道:“我江紹元的劍都能用!你的劍沒準兒我也可以——”
他話未說完,就被師雲琢吃人般的寒冷眼神給震懾住,他的美人師兄大抵是被損傷到了劍修最基本的自尊心,咬牙切齒道:
“我十年拔不出來的劍,被你拔,出來,你覺得合適嗎?”
秦雲盞:“。”
難怪都說本命劍於劍修而言那是老婆一樣的存在,設身處地的考量了一番,秦雲盞感覺自己好像確實是曹賊轉世,沒在做人的。
他遂輕輕吸氣,赧然賠笑道:“好像是不太合適哈。”
“而且你這麼急著想出去。”師雲琢狹長的眉眼橫過,依稀可見冰霜四濺,咄咄逼人道:“難道是覺得跟我相處度日如年嗎?”
秦雲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