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淳夫四十多歲,身材魁梧健壯,倒不像是個商人,而似江湖人士一般。
長相是那種官臉,肅穆莊重,並沒有一個商人那種銅臭味染出的市儈。
“芸兒快免禮,伱有身孕在身就不要出來迎了,綠珠,快先扶少奶奶回房歇著。”
施芸直起身答話:“才剛剛兩個多月,不礙事的。”
“那也不行,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陸淳夫在這件事上拿出了大家長的霸道,趕忙著兩名丫鬟將施芸送回屋,這才關心仍跪在地上的陸遠,彎腰扶起。
“我兒大不一般了。”
陸淳夫的臉上露出慈和的笑容,伸手托起陸遠上下一頓打量,越看越是滿意。
“壯了,也成熟許多。”
陸遠咧嘴一笑,什麼話也沒說。
忠伯在一旁搭腔:“老太爺、老爺,咱們進屋聊。”
“哈哈,你忠伯發話了,走,去看看你這縣太爺住的後宅。”
“彆說是縣太爺,就算當了大學士那也是父親的兒子。”
“哈哈,你個臭小子還敢想著當大學士呢。”陸淳夫聽的哈哈大笑:“真是不自量力。”
陸遠嘿嘿一笑,而後趕忙請著陸淳夫上座,自己搬了個小圓凳坐在陸淳夫的近前。
陸淳夫伸手接過忠伯奉上的茶水,潤了一口嗓子說道:“這次爹來,首要是看看芸兒,其次才是來看你。”
頓了頓,繼續說道。
“另外也給你傳個信,通政使趙文華趙大人,聽說近期要來浙江,為的是看看今年浙江的水患堤防工程進度,順便也看看沿海各府備倭衛所的籌建。”
陸遠立時嚴肅起來:“會來淳安?”
“未必,但也說不準。”陸淳夫輕笑:“另外,你們浙江巡撫朱紈朱大人最近在浙有些麻煩,趙大人這次來,主要是為了替朱大人撐台子,會不會來看你說不準,但若是來,朱大人一定會陪著。”
陸遠彆的沒多想,而是頗為驚詫的看向陸淳夫。
“爹,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陸淳夫嗬嗬一笑。
“因為咱們這位趙大人,這半年來,足足收了你爹我整整一萬兩銀子啊。”
一萬兩?
真夠貪的。
陸遠一邊痛罵,一邊也明白陸淳夫說這話的意思。
那就是,如果趙文華來淳安的話,那自己就要早做準備。
陸淳夫降低聲調說道:“這次我來,也給你帶了一萬兩現銀,如果趙大人來的話,你就送給他,如果沒來,你就將銀子交給你東叔。”
便宜老爹考慮的很周全啊。
陸遠笑了,隨即搖頭道:“爹,銀子的事不用擔心,兒子有錢。”
“胡說,你才當多久的知縣,哪能有一萬兩。”
陸淳夫顯然不信,就算再敢貪,守著這麼一個小縣城,半年也不可能貪一萬兩吧。
陸遠也不多說,隻是扭頭看向坐在陸淳夫身邊的陸東,後者輕咳一聲開腔。
“大哥,陸遠說的沒錯,這小子現在有錢,多的不敢說,三五萬兩以內,隨時能拿出來。”
“哪裡來的?”
“放心,正經買賣。”
陸東將這半年多來的情況做了個簡單的複述:“這小子靠著早前賣字花分的錢,現在全用來做漕運買賣,包了幾十條漕船又弄了兩個碼頭,淳安現在一半的漕運買賣都是他在做。”
“胡鬨!”陸淳夫沒有高興,反而變臉怒斥:“簡直是胡鬨,你個混賬是知縣、是堂堂朝廷命官,不把心思用在正道反而去做生意,簡直是不知好歹,陸東,你也是嬌慣他,我讓你來是乾什麼的。”
見陸淳夫發火,陸遠趕忙開口:“爹,你莫要責怪東叔,這事是我讓東叔做的。”
“混賬!”
陸遠往地上一跪,耷拉腦袋:“兒子錯了。”
挨罵就挨罵吧,爹罵兒子天經地義。
反正我就是不改!
在心裡,陸遠隻能長長一歎。
爹啊,你可不知道兒子的一片苦心。
不搞船,將來怎麼帶您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