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華便借著這話順著往下說:“幾個月前台州倭患鬨的最凶,好在隻是短短幾個月就給平了,沒鬨出更大的動靜,這個年過的舒心皇上還特意誇獎過。”
話題被引到了台州倭亂,嚴嵩便如此說道。
“確實,文邦啊。”
“下官在。”
“聽說去台州的那個知府譚綸曾是你的學生?”
張治笑了笑:“都是風傳罷了,這譚綸曾經在吏部待過幾個月,那時候下官正好任南京吏部左侍郎帶了他一段時間,師徒一說談不上。”
“他在台州做的很不錯。”嚴嵩沒有糾纏這件事,直接肯定了譚綸的成績:“去了台州沒多久就將倭患給平定,是個乾吏。”
張治搖頭道:“閣老過譽了,譚綸也不過是去撿個現成,在他去之前,浙江按察使司有個叫陸遠的僉事已經去了台州,到了之後便是整頓軍務、清兵練兵,因此這首功不在譚綸而在這個陸遠身上。”
嚴嵩誒了一聲:“都是替朝廷辦事,哪還分誰是首功,我們同殿為臣功過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添得可謂是恰到好處,因為話題已經引到了台州、引到了陸遠,如此再往下說自然要說到最近馬坤遞上來的程定安一案,而這個時候嚴嵩說上這一句話就為接下來的話搭了橋鋪了路。
趙文華適時開口。
“閣老可能還有所不知,張閣老口中誇讚的這位有剿倭首功的陸僉事最近可是惹了些麻煩在身上。”
“什麼麻煩。”
不等張治開口,嚴嵩搶先一步問出。
趙文華如實答道:“浙江按察使馬坤遞了一道本,作日下午才進的通政使司,說是浙江的河道衙門抓了一個漕商,這個漕商是個日本人,潛伏我大明已經十幾年之久,這期間和浙江乃至江南很多的官員、士紳都有聯絡,也和當地很多商人有生意往來,據馬坤所說,這個叫陸遠的叔父就和這程定安做過兩次生意。
下官本來打算今日就向閣老以及幾位部堂彙報,這不正趕上張閣老入宮、入閣,如此正好當著張閣老的麵一並彙報了。”
嚴嵩很是驚詫的說道:“還有這麼一件事?文邦。”
“下官在。”
“你從南京來聽過這件事沒有?”
張治點頭道:“下官聽這馬坤說過,當時下官和南京幾位同僚還讓南京的通政使司給馬坤回過令,讓他務必徹查此案,決不能任由那倭商程定安惡意捏造、中傷我大明官員。”
嚴嵩於是點頭:“既然這事文邦知道,那這事就讓文邦你來處置吧,通政使司和三法司要好生聽張閣老的調遣,務必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屆時我們也好向皇上交代。”
三法司的主官連著趙文華齊聲應了下來。
嚴嵩又嗬嗬一笑:“這前幾天兵部還說要給這剿倭有功的浙江官員請功,既然這陸遠沾了這案子,案子沒查清楚之前請功的事就算了吧,伯常(陳經表字)。”
“下官在。”
“請功的名單裡把陸遠的名字拿掉,剩下的該報則報,也都找張閣老圈閱便好。”
“是。”
張治有點懵,可很快便回過神來搖頭:“閣老,這下官也是剛剛到,這件事還是請閣老您來拿主意吧。”
“剿倭的事是你們南京方麵決策來辦的,很多事、很多人老夫都不如文邦你清楚,怎好越俎代庖。”
嚴嵩又把事推了回去,而且借口也很恰當充分,張治隻好折了個中。
“那這樣吧,請功的事先押後,下官先將這程定安的案子查明白,若是這位陸僉事沒有牽扯乾係那就還按兵部原來的報,若是有聯係那就再拿掉不遲,閣老的意思呢?”
嚴嵩一副快要睡著的德性,耷著眼皮點頭。
“都依著文邦你的意思來處置吧,老夫年邁,以後這內閣的事還得文邦你領著諸位同僚一起操心。”
張治隻覺自己是處處受製,心中也是一歎。
這一次是動不得陸遠了。
不過一想到嚴嵩也算做出了讓步,便也見好就收。
這一局,總算是打個平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