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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姚。
如今的胡宗憲很鬱悶,每天都鬱悶。
自從當初帶隊去了淳安從陸遠那學了淳安模式後,回到餘姚胡宗憲就開始照貓畫虎的乾了起來。
餘姚的底子比起淳安其實還要好,縣城也更加富裕,因此打擊了黑惡勢力後,隨著市井的繁榮複蘇,縣裡的財政可謂越加良善,縣裡上上下下的官吏都跟著享了福。
按說這出了政績,南京吏部每年來做吏評,胡宗憲也都是各項全優,但結果就是不見提拔。
他可是嘉靖十七年的進士啊。
跨了年關可就到了嘉靖二十九年,整整十二年還在乾知縣,還在原地踏步,胡宗憲豈能不鬱悶。
憶想起當初來浙江,在駱庭輝那裡見到陸遠的時候,胡宗憲心裡萬般滋味,複雜無比。
那時候的陸遠還和自己一樣是知縣,如今都做了戶部的右侍郎,人比人氣死人啊。
“空有一腔抱負,卻無施展之處,苦啊,苦啊。”
一人飲酒醉的胡宗憲仰天長歎,引來了媳婦的嗔怪。
“你啊你,就是太老實了,不怪得不到提拔。”
“婦道人家,哪裡輪到你說話了,滾!”
胡宗憲醉醺醺的加上心情不好,當場就喝罵起來:“國家社稷、為官之道,伱也敢多嘴。”
媳婦氣的好懸一口氣沒上來,伸手指著胡宗憲說道:“姓胡的,你可彆忘了,你當年就是個三甲同進士的出身,外放的事還是我爹托人給你辦的,怎麼著,看我爹現在幫不到你了,你敢跟我吹胡子瞪眼了是吧。
還我不能多嘴,我家裡哪個叔伯兄弟不比你這個破知縣官大。”
胡宗憲挨了罵,揚手就要打,可揚了半天最後還是憤憤落下,隻覺得悲從心來,連媳婦都看不起自己,埋頭一個勁的喝悶酒。
媳婦看著也心疼,終究是沒跟胡宗憲計較,一屁股沉到後者旁邊,苦口婆心的勸道。
“你總在家裡抱怨沒人欣賞你的才華,江南六省官員何止十萬,你在吏部又沒有人情關係,吏部高高在上的天官哪裡會注意到你,這時候就得靠人舉薦啊。”
“以前我在山東,托嶽丈的關係還能見到幾位長輩上司,可如今人在浙江,歸南京吏部來管,找誰舉薦。”
“你的老友不是在嚴州做知府嗎,他總得有幾個相熟之人吧,甭管能不能幫到,總歸替你說上兩句也是好的,這逢年過節,你也不知道去拜訪送禮,人家當然不替你說話了。
還有,你之前不是在家裡提過,有一個叫、叫陸什麼的好像都當了戶部侍郎,那可是頂了天的大官啊。”
胡宗憲打斷道:“為夫和那陸遠也就見了兩三麵的交情,做不得真,哪裡好意思托請人家幫忙。”
媳婦哎呀一聲:“你也是腦子死,每年端午、中秋、春節的時候都親自去拜訪送禮,一年不行就兩年,年年如此次數多了,人家就算跟你再不熟看著年年送禮的麵上也該混個臉熟了,到時候張個嘴的事便也就拉一把了,咱不求多好,哪怕是這個從六品挪成正六品調去南京也是進步。
萬一要是跨一步到府裡做個同知、通判什麼的,那不更是天大的好事。”
胡宗憲沉默下來,許久之後一拍大腿。
“你說的對,為夫聽你的,明天,明天為夫我就挑買禮物,親自跑一趟南京。”
“對嘛,這酒咱不喝了,早歇著吧。”
媳婦來拉胡宗憲,後者一抬頭正對上媳婦那眼神,打了個哆嗦。
“為夫明日就走,今晚還是睡廂房吧,夫人早歇著。”
說話間,抬腿便跑。
氣的媳婦原地跺腳開罵。
“當官不機靈,身子還不中用,老娘真是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男人。”
中年男人三大危機。
手裡沒權、兜裡沒錢、房事難言。
放到此時此刻的胡宗憲身上可謂是誠不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