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將張經的彈劾奏疏內容背了出來,直聽的海瑞眉頭緊皺。
‘養兵自重、包藏禍心’!
這八個字的指控太恐怖了。
海瑞皺著眉頭說道:“既然都登了報,可今天怎麼翰林院裡一片風平浪靜,也沒人議論。”
“這種事誰敢議論啊。”
王用汲陪著海瑞收拾好條案,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一邊是剛剛立下剿倭全功,軍功卓著的張部堂,一邊是當朝權勢最盛的江南黨魁陸閣老,皇上至今態度曖昧,內閣緘口不言,所有人都在裝傻充愣,上頭的風向叵測下麵人誰敢多嘴。”
“明受說的有道理。”海瑞深以為然的點頭:“這種事確實不能貿然開口,而且張部堂所言也未必全真,萬一有捕風捉影的部分呢。”
王用汲跟著嗯了一聲,又問道:“剛峰兄對這事怎麼看?”
“我?”海瑞一怔隨後搖頭一笑:“我能怎麼看,當然是買份報紙看了。”
“額。”
王用汲人都愣住,隨後笑道:“剛峰兄還有這般幽默之心,小弟的意思是,剛峰兄對張部堂彈劾陸閣老這件事怎麼看。”
“我的態度有什麼用。”
“這可不像剛峰兄的脾氣秉性啊。”
海瑞笑了笑:“當年海某在南平做教諭的時候嫉惡如仇,性如烈火,但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就被當時的陸閣老給調入了南京吏部做文書,再到如今中進士入翰林,也學到了許許多多,很多事不是咱們能過問的啊,明受若是一定想問,那為兄隻能說,二人皆不可信、也皆不可全信。”
“剛峰兄此話何意。”
“張部堂久在東南剿倭,除了打仗之外,其他裡裡外外所有事都是陸閣老替著操持協調,這不是一件省心的事,但陸閣老沒讓張部堂操過一次心,衝這一點,剿倭的功勞陸閣老起碼有一半。
前段時間陸閣老上疏請撤浙直總督衙門,理由是戰亂已平,朝廷無有餘力再養著十幾萬戰時之兵,這也合當年太祖寶訓中的規矩‘凡都司之兵,用則於戰、不用則於田,是軍戶之製可保國家。’既然仗已經打完了,這些兵當然要各歸其家,耕地交稅。”
王用汲又道:“可張部堂也說了,這些兵遣散之後並沒有回歸田野做軍戶,反而是被陸閣老截去了海關衙門進了什麼緝私局、港口管理司,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小吏,哪個衙門能用十幾萬小吏啊。”
“但同樣沒有哪條明文說衙門不能用這麼多小吏吧。”海瑞看了王用汲一眼:“就憑這一點,張部堂沒道理去彈劾陸閣老擁兵自重、包藏禍心,這全都是他的私人臆測、惡意中傷。”
“但這十幾萬小吏總得朝廷養吧。”
“這沒錯。”
海瑞點點頭:“但內閣和戶部也沒拒絕南京方麵的請求吧,既然內閣和戶部同意了,那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來養這十幾萬人,不過明受,聽愚兄一句,對陸閣老愚兄有些了解,既然他這麼做了,那麼如何養這十幾萬人絕對輕而易舉。”
王用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剛峰兄的意思是,這件事上,咱們翰林院、國子監的生員們就不要亂說話了。”
“這愚兄管不了。”
海瑞搖了搖頭:“評政議政是太祖給翰林院、國子監生員們的權力,大家想怎麼議論怎麼議論,愚兄隻想明受你不要摻和了。”
“剛峰兄真是成熟穩重了許多。”
成熟穩重?
聽到這個評價,海瑞心裡歎出一口氣。
是啊,自己確實穩重了許多,但這種穩重,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