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那就奇怪了,經常見麵還在一起喝過酒,你不知道那個惠子是他的女人嗎?”
“知道。”
“知道你還點了惠子作陪,故意拱火嗎。”
“這。”費澄嘿嘿一笑:“一個婊子罷了,再說,草民那天喝多了。”
“然後呢。”
“然後唐吏員發現後就和草民起了口角爭執,他辱罵草民隻是一介黔首,還說他爹是知府,他大哥在禮部是主事,上麵有的是人,打死草民都不犯法。”
費澄一臉的驚恐:“唐吏員這麼說,草民就嚇的醒了酒,趕忙將那個惠子送還給他,誰知道他還是不依不撓的辱罵草民及草民的朋友,那個葛三就是受不得辱罵才動的手。”
“怎麼動的手?”
“那葛三扯過一條舞女的絲帶,突然就從後麵勒住了唐吏員,生生將唐吏員勒死的。”
“那個葛三跟你什麼關係?”
“他和草民一起在城外經營兩家瓷器廠,生產的都是仿製汝窯。”
“生意怎麼樣?”
“非常好。”
“那個葛三有多少身家啊。”
“具體不清楚,不過幾萬兩應該還是有的。”
海瑞眼神轉冷:“一個有幾萬兩身家的豪紳,會因為被彆人罵幾句就動手殺人?然後逃之夭夭,將自己辛苦大半輩子存下的家業、媳婦孩子全都不管不問了。
費澄,你會殺人嗎。”
“草民萬萬不敢啊。”
“你不敢,葛三敢?”
“可能。”費澄連忙道:“可能是因為那葛三脾氣比較暴躁吧,他是個老地痞了,當年就是靠著打打殺殺混起來的,脾氣暴躁動手殺人也不奇怪。”
“行,本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草民告退。”
幾位證人相繼見過,海瑞便問道。
“那個萬芳園的妓女惠子來了嗎。”
“到了。”…。。
“傳其來見。”
不多時,惠子登堂,麵容確實姣好,身材也很曼妙,很難讓男人不動心。
“你會說我大明話嗎?”
“奴家會。”惠子跪在地上答話道:“奴家十四歲就來了大明,至今已有六年了。”
“你是怎麼來的大明?”
“奴家是被賣來的。”
“誰把你賣過來的。”
“奴家不知道。”
“海主使,這和本案無關。”田琥提醒了一句:“另外,大明律拐賣婦女之罪隻適用於我大明國人,此女乃是日本人,不在適用之內。”
海瑞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認識死者嗎?”
“認識。”
“認識多久了。”
“兩年。”
“在哪裡認識的?”
“就在奴家待的萬芳園。”惠子答話道:“那一年季則君剛剛中舉人,進了一個河道衙門的地方工作,當晚季則君的堂哥在萬芳園設宴請季則君喝酒,也是在那一天,奴家認識的季則君。”
“死者和你說過他家裡的事嗎?”
“沒有。”
惠子搖了搖頭:“隻偶爾喝醉的時候念叨過什麼很累、不想再活了之類的話,說一邊是國法一邊是家人,季則君很難選,所以經常不願意回家,就來奴家這裡過夜。”
“你們掌櫃說死者每次去都找你,你這算是他的紅顏知己了,他沒想過替你贖身?”
惠子沉默下來,許久後才道:“季則君沒有錢,每次來的消費都是他家裡人和他堂哥付賬,季則君說,這是息錢。”
“息錢?什麼意思?”
“不清楚。”
“案發當晚,你在哪?”
“奴家在一個叫費掌櫃的屋內陪酒。”
“你認識這個費掌櫃嗎。”
“認識,見過很多麵。”
“怎麼見的?”
“季則君還活著的時候,這個費掌櫃沒少來敬酒。”
“他倆關係如何?”
“很好的。”
惠子言道:“每次見麵都是兄長賢弟的叫著,而且每每都會喝的酩酊大醉。”
“那為什麼會發生衝突,還鬨出了人命。”
“那晚。”惠子陷入沉思,隨後言道:“那天晚上,費掌櫃來的很早,他說要給奴家贖身,問奴家願不願意,奴家不願意和他走,費掌櫃就說贖身是為了將奴家送給季則君,奴家當然是樂意的,後麵季則君就來了,費掌櫃帶著奴家去告訴季則君這個好消息,可季則君說什麼也不願意,他告訴奴家這筆錢不能收,這個身也不能贖,還說他會想辦法來替奴家贖身,他已經借到了不少錢。
而費掌櫃聽說這件事後就很生氣,拉著奴家離開季則君的房間,還說要強奸奴家,季則君當時和他堂哥在喝酒,聽到這話後一路追到費掌櫃的房間,兩人在連廊發生了爭吵,費掌櫃說了一句‘姓唐的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給你叔父麵子,早把你沉河裡去了。’,季則君便道‘行賄不成,還敢威脅朝廷命官嗎’。…。。
隨後季則君又道‘這個差事老子早就不想乾了,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強壯的男人突然出現,他拿著絲帶從後麵將季則君活活勒死,奴家想要上前去阻攔,卻被幾個男人攔了下來,隻能拚命叫救命,等胡媽媽的手下護院趕來的時候,季則君已經死過了。”
說到這裡,惠子的眼裡流出淚水,泣不成聲。
“殺人的凶手你認識嗎?”
“不認識,隻聽費掌櫃喊他三弟。”
“那幾個阻攔你的人呢?”
“都是那個三弟的手下。”
海瑞嗯出一聲:“本官都清楚了,你先走吧。”
等到惠子離開,海瑞看向丁本厚。
“丁臬台,你說這個葛三,連去嫖娼都帶著幾名護衛,他如此惜命,怎麼就一怒之下殺人呢,他不知道殺人償命嗎,不知道殺的人是我大明的官吏嗎。”
“可能真的是氣急敗壞,一時熱血衝動吧。”
“嗬嗬。”海瑞冷笑:“適才這個證人已經說了,唐季則一直在和費澄爭吵,是唐季則說要魚死網破的時候,葛三才出麵殺害的唐季則,什麼魚死網破?”
“這。”丁本厚搖頭苦笑:“這下官哪裡知道。”
“唐季則隻是河道衙門一個小小的吏員,他又有什麼本事幫被人辦什麼事?還有,他那個堂哥、叔父到底是誰?”
“下官不清楚。”
“不清楚?”海瑞盯著丁本厚:“好,那本官自己找答案,這案子抽絲剝繭,總會真相大白的。”
丁本厚麵色訕訕,點頭道:“海主使說的是,再如何複雜的案子,隻要用心去查,總會真相大白的。”
“退堂。”
海瑞起身:“通知唐季則的家屬,明日過堂,本官還是那一個要求,一個人都不能少,要活著上堂來!”
散了堂的海瑞喊上田琥:“換身衣服,今晚去萬芳園。”
“啊?”
田琥明顯一怔:“去那種地方?”
“去見見那個掌櫃胡悅兒。”海瑞言道:“本官覺得,她應該知道很多事,最重要一點,她的身份確保她不會被威逼脅迫。”
“憲台何以如此篤定。”
“一個開青樓的鴇媽,敢當麵給一省臬台上眼藥,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海瑞言道:“破家縣令、滅門府尹,何況一省臬台,殺人不過一句話的事。
她如此有膽氣,絕不可能單單隻是因為她是萬芳園的掌櫃,或許她還有什麼不得了的背景,而這個背景可以讓她想說什麼說什麼,哪怕對方是一省臬台,吃準了丁本厚就算是臬司主官也不敢拿她如何。”
“憲台說的有道理。”田琥若有所思的點頭:“或許,那個胡悅兒確實可以給咱們提供不少線索。”
海瑞回想著之前的幾份供詞,大抵上已經是摸清了案件的脈絡。
人物關係也越來越清楚,現在隻有兩個人還在謎團之中。
一個就是經常替唐季則買單付錢的堂兄,另一個就是那個還沒露過麵,隻在費澄口中提到過的叔父。
隻要找出這兩個人,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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