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的發展完全超出了王忠預料,他無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自己接近三分之一的兵力竟然無法吃掉明軍一個步兵千戶,反而被打的潰不成軍。
明軍的戰鬥力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強了?
但現在不是困惑的時候,此刻戰局危如累卵,他必須要儘快做出決斷。
要麼繼續增兵救援,要麼鳴金收兵,撤退離開。
可想到自己手中僅剩四千餘人,對麵的明軍主力甚至都還沒有動,王忠也是被打怕了,立刻下令撤軍。
這一動向很快被趙完捕捉。
“要不要派騎兵出擊,一舉擊潰他們?”
戴經手持望遠鏡,哈達部的動向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
趙完搖頭:“現在派出騎兵趁勝追擊,那豈不是把哈達部一戰全殲,彆著急。”
“好。”戴經點頭:“那就下令全軍穩步推進,先占了王忠的汗庭。”
“嗯。”
明軍開始按部就班的向前推進,並沒有對潰逃的王忠部發起追擊,這使得王忠有了喘息之機,收攏敗兵北遁逃竄。
至於說自己的汗庭?
就幾百頂破帳篷,明軍想要就留給他們。
部落文明沒有財產,牛羊牲畜就是他們惟一的財富。
隻要保護族民不出現大規模的死亡減員,保證牲畜不被掠奪,那麼無非就是換一塊草場繼續生活而已。
這種事情在遊牧文化的曆史變遷中已經持續了幾千年。
王忠不願意抵抗,趙完也沒想過追擊,兩方很有默契的打了一場很潦草的接觸戰後就各自分開,後者也走進了前幾日剛剛到訪的王忠汗帳之內。
同時也在這裡重新找到了那日王忠要送給他的狗頭金。
似這種金銀之物,部落文明緊急遷徙的時候可不會攜帶。
“老戴,這算是咱們的戰利品了吧。”
趙完將這塊金子拋給戴經,後者哈哈一笑:“按規定是要上繳,不過朝廷會給三成,名義上是作戰嘉賞。”
“彙總一下戰果吧,後麵就該是等了。”
“等?”
“王忠求到援軍後一定會回來的。”
趙完篤定說道:“他不可能真的放棄這片草場,再往北是野人女真的地盤,而且再往北更加苦寒,就算野人女真不驅趕他,他的部落也活不下去多少,幾十年後他們自己也就成了野人。
往西北是科爾沁部,再然後就進入了大草原,有察哈爾部和俺答的土默特部,你說哪裡能給他生存的草場?
這些外夷對待民族之彆可比咱們要苛刻,蒙古人不會接納女真人,因為幾千年的草原變遷史寫滿了鳩占鵲巢的故事,一塊草場隻能生存一個民族,王忠的哈達部隻要敢去蒙古人的地盤,其結果一定是被殺光,所以王忠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聯係其他三部海西女真,重新奪回這裡。…。。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心甘情願的接受成為其他三部女真的附庸,以此換取一塊巴掌大的生存土地,但是,他的族民和士兵要被瓜分拆解掉。”
“老趙,你對這裡的情況很了解啊。”
戴經誇讚道:“真是沒想到,還以為你是一個武夫呢。”
“我祖上是浙江人。”
“啊?”
趙完笑道:“我祖上是浙江的軍戶,成化三年遷往沈陽右衛,從此就一直在這當差,世襲軍戶,代代從戎,遼東這地界太亂了,想安心讀書都不現實,不然誰願意在沙場上提著腦袋賣命。”
“你要是不當兵,說不準能考個進士。”
“哈哈。”趙完笑了起來:“進士就不奢望了,我這歲數也沒啥想的,好在如今已經沒了軍戶籍,將來就看我家那幾個小子能不能有爭氣的,也能考個功名當個官啥的。”
“考功名估計彆想了。”
一聽這話趙完就有些不高興:“老戴,你這話就沒意思了啊,咋的。”
“彆誤會。”戴經趕忙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清楚,我是跟著孟將軍來的遼東,孟將軍之前在哪當差?”
“北京京營。”
“後來呢?”
“後來,後來京營就被朝廷拆了唄,裁汰了一些,剩下的就打散組建遼東、山西、陝西三省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