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等著他喘息片刻,再次開口:“那日他來找我……”
——思緒回到季宴來廷尉獄中找他那天——
昏暗的牢房之中,周俊磊盤腿坐在床上,麵壁思過。
牢房裡的陰冷潮濕並未曾侵蝕到他,隻因他身為代郡王之子,所以即便到了牢裡,也沒有人敢輕視他,給他的待遇也不差。
被褥鋪蓋應有,飯食也是乾淨熱乎的,哪怕是審問,也從不動用刑具。
光是這幾點,就已經羨煞其他罪犯,更不用說代郡王夫婦還能時常過來探望。
而這一切,直到季宴安的到來,才被改變。
季晏安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才一走近,就看到他孤獨的背影。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牢門的鎖鏈被拽響,周俊磊麵上隻有過短暫動容,又仍舊保持原樣不動。
直到聽見“國公爺,您請。”
國公爺!
周俊磊可不記得自己跟哪位國公爺關係好到,他會在這種時候過來探望自己。
猛然扭動上半身,望向門口。
便見季晏安緩步進來。
“是你?”他詫異出言。
“你來做什麼?”
獄長後退離開,將空間留給兩人。
“桃紅是你的人?”
季晏安沒有和他廢話,開口就直接發問。
不過與其說是發問,倒不如說是隻等周俊磊承認。
周俊磊挪動身子,轉過來,悠閒半躺在床上,借用身後的棉被做支撐,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
“是又如何。”支起的腳抖動著,語氣囂張至極,眼睛裡滿是不屑。
他不想被人看輕,尤其是季晏安。
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周俊磊的脖領,將他微微提起。
他氣憤!
本是日日在家乖巧等著自己歸來,閒暇時間才願意出府,就是出府,也是為著替自己祈福的阿零。
過得多舒服自在,可是他,眼前這個雜碎。
竟然敢安插眼線在阿零身邊,監視她,甚至還要利用眼線,欲行不軌。
如果那天他回晚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而周俊磊對上季晏安那吃人般的眼神,他隻覺脊背發涼,“你乾什麼?”他警惕出言。
一手攀上季晏安抓著自己的手腕,另一隻手在床上摸索。
可床上除了被子外,空無一物,他什麼都摸不到。
不但摸不到,他就是想抬腳踢走季晏安,也被他從腿邊抽出的匕首狠狠劃傷大腿,而不能再有動作。
“啊!!!”
一聲響徹廷尉獄裡的尖叫,震得所有犯人都為之一振。
個個都跑到門邊探頭,紛紛看向周俊磊的方向。
他們可是看到獄長帶了季將軍過去,眾人當即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低語猜測。
這位世子犯的事一定不小。
不然怎麼會驚動季將軍,而且光聽這連綿不絕的喊叫聲,都心肝發顫。
……
“啊!!!”又是一聲大吼。
隨之而來的,是周俊磊對季晏安的嘲諷,“季晏安,你有膽量就彆往我身上招呼,往小爺我脖子上來。”
他腿上身上,手臂上,就是背上,都沒逃過季晏安的怒氣,整個人鮮血淋漓。
他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就在季晏安初下刀時,他企圖推開季晏安。
可是他的手剛伸出來,就被季晏安反手撩刀而上劃傷,又緊接著將刀插進另外一隻手。
拔出來後,隨即蓄力朝他肚子捅去,再次拔出。
然後高舉匕首,抓著他脖領的手,趁他光顧著喊叫,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將人拉近自己,又在後背插進一刀。
季宴安紅了眼,光是插他一刀還不夠,一刀接一刀,最後一刀,更是用力扭轉刀身。
他全身心都在叫囂,理智潰敗而逃。
遙想前世——宮宴之上,他竟然都敢糾纏阿零。
更是衝自己口出汙言穢語,句句直指阿零。
回看今生,——他有幸能獲上蒼垂憐,重來一世,卻還是叫他鑽了空子,怎麼能不惱火。
而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力道又控製得極好,不至於令他喪命,穿心刺骨的痛感讓周俊磊除了喊叫彆無他法。
他不甘心,意識到季晏安就是想折磨自己,他便出言激將他,讓他給自己一個痛快。
然季晏安根本不理會。
將匕首再次插進他兩腿之間。
又是一陣響徹獄牢的爆鳴。
良久後。
久到季晏安已經擦拭好手上的鮮血,久到他整理好衣袍,端坐在桌前,冷眼瞅著周俊磊。
他才緩過勁來,雙手扒在床邊,瞪向季晏安的眼神惡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