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瓦怎麼會有能夠引起自己劍氣共鳴的人物?
這樣的念頭在這名緋衣老者的心中一閃而過。
旋即他想明白是誰來了,頓時肅然站起。
整個青竹客舍開始有些異樣的人聲喧囂,接著便越來越遠。
不隻是整個青竹客舍,就連附近糧倉裡都變得寂靜無聲,連那些鎮守糧倉的軍士都似乎被清走了。
裴雲蕖、顧留白和陰十娘走進了青竹客舍。
緋衣老者已然開門,一臉肅穆的等待著。
他身後的劍匣竟是不斷發光,那木製劍匣的上方,劍氣盈盈一尺,宛若實質!
看到陰十娘的刹那,他麵上依舊古井無波,但心中卻已驚濤駭浪。
注定要和這霜劍主人一戰,但按理絕對不是今晚。
裴雲蕖天生就有隻要我在場的地方,我便是主角的氣質,她看著這名老者便第一個出聲,倨傲道:“我,裴雲蕖。”
老者一怔,倒是也不由自主道:“馮束青。”
見這馮束青還算老實,裴雲蕖擺了擺手,道:“今夜之事,若是謝氏問起來,你便說是我見獵心喜,特地前來看看你到底有何手段。”
馮束青愕然的看向陰十娘。
他知道對方是霜劍主人,但不明白霜劍主人為何會和裴二小姐一起到來,也不知道裴二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用劍他還行,用腦,他不太行。
“馮束青,陳郡衛朝遠的弟子,在聽濤劍院修行。”陰十娘平靜的看著他,“你已練劍多少年?”
談到劍,馮束青腦子活泛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已有四十一載。”
陰十娘看向他身後劍匣,點了點頭,道:“我先給你一次真正比試的機會,無論勝敗,都對得起你修劍四十一載。”
這一句話出口,馮束青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對著陰十娘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
陰十娘頷首為禮,道:“請。”
說話間,整個天地都似乎為之一凝,有一種異常鋒銳的氣息,似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直指天際。
“我…”裴雲蕖差點叫出聲來,她心臟都跳得厲害,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個念頭,大劍師就是大劍師,厲溪治他們那些人練了這麼多年的劍,氣質真的是比不上人家一個腳指頭。
這兩人都還未正式出劍,她整個人都有點麻。
啪的一聲輕響。
豎立在馮束青身旁的劍匣裂了開來。
一柄蓄養多年,但始終沒能揚眉吐氣真正劍意高昂的劍,終於破匣而出!
劍光微黃,並不熾烈,然而落在裴雲蕖的眼中,她的眼前卻像是直接出現了一副畫麵——一株臘梅的枝頭掛滿了白雪,但白雪之下的花苞,卻在一個呼吸之間猛烈綻放,花瓣綻開,白雪灑落之前,暗香便已襲人。
馮束青的身上也根本未有恐怖的真氣激蕩,但裴雲蕖卻隻覺得渾身的肌膚都有些刺痛。
空氣之中,似乎多了無數看不見的小劍!
馮束青胸中劍意澎湃,說不出的暢快。
公平!
自第一日真正修劍開始,他和大多數用劍者所想一樣,便是快意恩仇,劍斬不平事。
然而修劍越久,所見越多,他便明白,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公平。
便是在陳郡,他就見過很多天賦絕佳卻桀驁不馴的劍師鬱鬱而終。
依托著謝氏的權勢,他在劍道上才能漸漸淩駕於同輩之上。
修劍四十一載,真正的快意恩仇,劍斬不平事,又能有幾次?到頭來麵對霜劍主人,都是浸潤在陰謀之中,不得公平二字。
但今夜,霜劍主人給了他公平一戰的機會!
暢快!
劍光掠起,每一絲劍氣都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都似乎在高歌。
裴雲蕖已經完全被劍光吸引,她似乎失去了周圍的天地,她隻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炸了。
陰十娘眼睛微微眯起,麵對陳郡真正的用劍第一人,她的虛劍毫無意義。
所以她直接動用霜劍。
她迎著馮束青而去,眼中似乎根本沒有匣中飛起的那道劍光,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落在馮束青手中的那柄歡呼雀躍的劍。
她的左手往前伸出,左手之中似乎根本沒有劍,但頃刻間,一道若有若無的霜色已經迸發出來!
寒意直刺咽喉。
馮束青的心跳都似乎已經停止。
他從未見過這麼快的一劍。
真實的劍似乎將劍光都甩在了後麵。
但是他出劍在先,這四十一載養出的劍帶動的劍意和氣流時刻在提醒著他,對方的這柄劍劍身很短,他的劍應該能夠更快的到達對方的血肉。
所以不需要改變什麼,而且在對方如此的選擇之下,也來不及改變什麼。
裴雲蕖努力的睜大眼睛。
她感到了恐懼。
心臟不自覺的劇烈跳動。
然而她看不清什麼,隻看到兩道人影和兩道劍光似乎交錯而過。
啪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