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裴雲蕖的厲溪治,也不過是七品。
但剛剛那鄒氏出手的劍師,一出手劍氣凝形,竟也是七品!
幽州這鄒氏能拿出一名七品劍師出來,已經是極其的驚人,但這樣的一個劍師,被賀火羅一拳就轟殺了。
那種真氣包裹在拳頭上,比利劍還堅硬的神通,這不是個八品還是個啥?
按照陰十娘的預估,長安加洛陽最多也就五六個八品,而且陰十娘覺得其中可能就兩個八品在她之上。
那管他娘的打不打得過陰十娘,有一個算一個,長安加洛陽,就算有六個八品。
自己隊伍裡現在有三個八品?!
陳屠心情異常沉重。
他覺得自己到了長安真的隻配殺豬。
他覺得吐蕃人的首領讚卓並不是疑心病過重,而是正巧做了最英明的選擇。
否則現在高覺拿在手裡玩的可能不是芒布芝的帽子,而是讚卓的帽子。
作為和賀火羅一夥的陳屠都心神被衝擊到有些崩潰,他對麵的那些個鄒氏的人,自然更加崩潰。
鄒蓑衣和那管家模樣的人,牙齒在不斷的打架。
能在這荒田野地,遭遇一個八品?
他們的心情,就好比去幽州逛個窯子,結果發現接自己客的是當今皇後。
就是這樣的離譜。
顧留白衝著鄒家這些人笑了笑。
鄒蓑衣和那管家模樣的人開始渾身發抖,抖得陳屠都覺得他們像是在跳某種高明的舞。
“好好的做生意不行嗎?”這個時候斷了一隻手還在裝得起勁的顧留白終於出聲了,他歎了口氣,“你們做生意這麼不講規矩的麼,幸虧我給你們鄒家傳了兩封信啊。”
有馬車門簾掀開的聲音響起。
顧留白身後不遠處的那八輛馬車之中,有兩個人下了馬車。
鄒蓑衣和那管家模樣的人原本都抖得厲害,看清那兩人麵目的刹那,鄒蓑衣和管家模樣的人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一位身姿挺拔,麵容堅毅的年輕男子,攙扶著一名看上去比龍婆歲數還要大的老婦人,緩緩的走到了顧留白和周驢兒身旁。
這名老婦人衣著很樸素,滿頭白發,但每一根發絲都很整潔,都梳理得很順,她連自己走路都有些問題,但是她依舊給人一種眉眼端端正正,儀態大方的感覺,就像是很多教化已經牢牢的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她的眼神也不淩厲,從馬車之中走出來之後,她一直在看著周驢兒,她的呼吸和氣血運行都不穩,似乎隨時有種因為心神太過激蕩要暈過去的感覺,但鄒蓑衣和那管家模樣的人卻是跪伏在地上,連看都不敢看她。
扶著她的那名麵容堅毅的年輕男子目光卻是在顧留白和賀火羅的身上久久不能離開。
他一直認為顧留白的這些安排是故弄玄虛,甚至心中決定,若是鄒嘉南的身份不符,就憑著讓如此年紀的老人家奔波勞碌這樁事情,他就不容許顧留白等人活著離開。
然而今夜的事情卻是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想象。
誰能想到對鄒家忠心耿耿了幾十年的吳管事會做出這種事情,誰能想到平日裡最為忠厚老實的鄒家四房的鄒蓑衣到了此處會變成這般嘴臉。
誰又能想到,他們還能請得動大名鼎鼎的黑蛟劍主莫秋山。
更沒有人會想到,在幽州可以橫著走的黑蛟劍主,竟然被一個就像是車夫的獨臂男子,一拳就打死了!
八品八品八品!
他的腦子裡也全是這樣的字眼。
老婦人一直在看著周驢兒。
周驢兒原本一直都笑嘻嘻的。
有顧十五和賀火羅在,天塌下來他都覺得沒自己的事。
但火光在老婦人的臉上跳動,看著老婦人眼睛裡含著的淚光,他卻不知為何有點笑不出來了。
他莫名的有點慌。
老婦人用一種請求的語氣,儘可能平和的說道,“能不能…讓我看一眼你的胎記?”
周驢兒屁話都沒有,轉過來就扒了褲子露出自己的屁股蛋。
結果老婦人一下子雙膝就軟了,就算有那年輕人扶著她,她還是撲在了周驢兒的身上。
周驢兒嚇得渾身都僵硬不敢動,褲子也沒往上提。
這氣度不凡,明顯知書達理出自大家的老婦人一下子就摟著周驢兒哭嚎了起來,“我可憐的曾孫兒啊,你可回來了啊,你吃了多少苦啊,身上都是骨頭,都沒二兩肉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都在不停發抖,而跪伏在她前方不遠處的鄒蓑衣和那吳管事則嚇得暈死了過去。
周驢兒聽到曾孫兒三個字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老婦人的麵容在他眼裡也徹底的陌生,但此時老婦人哭得撕心裂肺,麵孔扭曲的時候,他卻越來越覺得這名老婦人可憐,覺得老婦人好像臉熟起來,他就也越來越覺得鼻子發酸,莫名其妙的也忍不住哭嚎起來。
結果老婦人聽他一嚎,頓時也哭的更加撕心裂肺,連氣都透不過來。
她明明沒有多少力氣,摟著周驢兒,卻讓周驢兒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摟斷了。
他就也忍不住的哭嚎。
不知道為啥哭,就是想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