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蒙麵修士心中再次寒氣大盛。
此人不隻是身法和刀法怪異,而且自己隻是一句話,對方竟是感覺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杜哈哈!”
陳屠衝著驛站裡麵叫了一聲。
“沒大事。”
杜哈哈的聲音在驛站後方的巷子裡響起。
“顧十五!”
陳屠又喊了一聲。
“陳叔,管好你自己。”顧留白的聲音在中庭處響起。
這一聲陳叔喊得陳屠直翻白眼。
顧留白對陳屠可沒這麼客氣過。
他肯定是聽裴雲蕖喊陳叔陳叔的,現在故意喊這麼一聲惡心他來了。
“你小子接我一刀!要是你死不了,我們慢慢聊!”
他頓時把氣撒在了前方那青衣蒙麵修士身上。
那青衣蒙麵修士再退數步,卻不敢直接逃離。
陳屠也不想節外生枝,提著刀就朝著此人狂奔。
“抓豬步法?”
裴雲蕖實在無奈,陳屠現在提著刀弓著腰,搖擺著跑上前去的姿態,真的和村子裡那種屠夫追豬的模樣差不多。1
但怪異的是,他這跑起來不像是修行者,但速度卻很快,那青衣蒙麵修行者不敢正麵為敵,朝著一旁掠去,但陳屠再跑幾步,卻是已經追到他的身側。
這青衣蒙麵修行者一聲厲喝,長劍舞動,劍影如孔雀開屏般展在身後,數十隻明晃晃的眼睛在空氣裡盯著陳屠。
陳屠眯起眼睛,身影略微停頓,這青衣蒙麵修行者再度拉開距離。
然而也就在此時,空氣裡一聲嘯鳴,一支箭矢落在這青衣蒙麵修行者身上。
“怎麼可能!”
這青衣蒙麵修行者知道這院中高處有一名箭師藏匿,但對於他這種級彆的修行者而言,一兩名箭師射出的箭矢他可以輕易閃避。
等到胸口刺痛,看見箭矢插在自己身上,他才看到一側的牆上站著一名黑衫少年。
這名黑衫少年距離他隻有數丈的距離。
如此抵近施射,他方才的心神又完全被後方的陳屠所吸引,所以才會來不及反應。
隻是這名黑衫少年之前射箭的時候應該在中間那院落的樓頂,什麼時候竟已無聲無息的潛伏到了這裡?
而讓他心中更加恐懼的是,明明還有三名和自己修為差不多的修士殺進了這個驛站,怎麼此刻似乎毫無動靜?
一個人往往越是到了生死關頭,就越是容易產生極智。
這名青衣蒙麵修行者一眼就瞥見了看熱鬨的裴雲蕖。
他知道自己若是能夠製住裴雲蕖,恐怕還有活命的機會。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裴雲蕖比他機智得多。
他眼光隻是一瞥過去,裴雲蕖就頓時嗅出了味,直接朝著陳屠就掠去,同時還叫喚,“陳叔,他想劫持我,你快護住我!”
陳屠獰笑起來,“我在這裡,他要能劫持你,我把我刀吃了!”
青衣蒙麵修行者:“……!”
他再看上牆上那名持著弓箭的黑衫少年時,卻發現那黑衫少年已經撤得遠了。
……
顧留白站在驛館中庭靠東側的牆邊,他手中的影青在滴血。
他身旁躺著三名青衫修行者。
這些青衫修行者剛剛從這道院牆翻落下來,在兩個呼吸之間,就被陰影裡衝出的顧留白殺死。
戰鬥之中的顧留白極為專注,但從不會被殺意和鮮血衝昏頭腦。
這場刺殺由那名擁有清氣鐘的修行者引開徐七和陰十娘她們開始,先前這些人動用驚風箭,經過鬆溪書院和潛心書院的那一堂教學課的分析,這些人極有可能是三皇子的部下。
按照五皇子的說法,三皇子也是李氏嫡係子弟之中的翹楚,有勇有謀,應是太子的頭號勁敵。
之前這些人的調度,也的確足以顯現幕後操控者的謀略。
但眼下這殺局一起,他卻反而覺得這恐怕並非是三皇子的手筆。
四皇子一死,隨著五皇子讓人悄然拋出的那些證據,三皇子絕對不敢在這種時候發動如此規模的襲殺。
那這些人,又是誰的部下?
他邊思索著,邊傾聽著周圍的動靜,他聽到了陳屠和杜哈哈等人的聲音,而且幽州這些子弟麵對這種突發情形的表現也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但麵對能夠砸出這種等級的力量的對手,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也就在此時,他感知到了一股異樣的真氣波動。
牆腳那一座假山上,出現了一名身穿紅衣的修行者。
這名身穿紅衣的修行者腰間配著一柄白鞘的長劍,戴著一個赤銅色的麵具。
在出現的刹那,這名修行者揚了揚手,袖中一支黑色的飛鏢朝著顧留白射了過來。
顧留白隻是眯著眼睛看著,這支黑色的飛鏢後方連著白色的細索,那細索上麵散發著微弱的金屬光澤和淡淡的真氣輝光。
在他的感知裡,這名紅衣修行者體內的真氣十分平穩的沿著那根繩索流淌到黑色的飛鏢上,這意味著這支黑色的飛鏢隨時可以改變行進的方向。
三年練刀、五年練劍、十年練索。
鞭、索這種軟兵器,比刀劍棍棒要難煉得多,大唐隻有極少數的修行地有修行者下工夫去修煉這種兵器。
隻是這種兵器練好了,可遠可近,對敵起來的確詭異莫測。
看著顧留白一動不動,這紅衣修行者似乎也有些吃驚,他袖中飛出的繩鏢在距離顧留白身前還有十餘尺的距離時,突然失去力量般一軟,朝著地上墜去。
顧留白依舊不動。
這繩鏢突然啪的一聲拍地,鏢身和地麵之間真氣一炸,繩鏢往上飛濺出來,直刺他的左側腰腹。
等這鏢尖距離自己腰腹隻有一尺距離時,顧留白的左手方動,影青的劍尖朝著這飛鏢刺去。
叮的一聲,飛鏢被顧留白挑飛出去,但這紅衣修行者袖中的白色細索卻是如流水般往外飛速流淌,飛鏢還在墜落,它身後的細索卻是兜出了好大一個圈子,套向顧留白的身體。
顧留白的身體依舊未動,他手中的短劍卻不可思議的再次加速,一劍狠狠斬擊在墜落的飛鏢之上。
當!
那一聲清脆的金屬震鳴驟然化為沉重的撞擊聲,頹然跌落的飛鏢被注入了強大的力量一般,瞬間將後方的細索牽扯著飛出。
啪啪啪……
細索上的真氣不斷發出炸響,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在細索的邊緣炸開。
直至此時,顧留白才朝著這名紅衣修行者掠出。
“厲害。”
紅衣修行者的麵具下發出呢喃般的聲音。
他並未再控製繩鏢,細索軟垂下地,然後像活物一般,自然朝著他袖中縮回。
他的目光牢牢的鎖定著顧留白的身位,在顧留白距離他不過三丈時,他拔劍。
白色的劍鞘裡湧出的劍光居然也是鮮豔的紅色。
劍光剛剛展露,他身前的空氣裡就已經飄蕩起一股奇特的腥味。
“蛇毒?”
顧留白一嗅到這股氣息,腦海裡就頓時出現了一種尾巴上長著一個鐵坨坨般疙瘩的毒蛇的畫麵。
這種毒蛇咬人立斃,六品七品的修行者用真氣也壓製不了多久。
回鶻人將這種毒蛇叫做“鐵尾巴”,每年都有不少回鶻人去滾石山、黑沙坡和流沙嶺一帶抓捕這種毒蛇,為的就是弄這種蛇毒。
這種蛇毒的腥氣難消,用什麼藥物都遮掩不住,要想悄無聲息的用來毒殺彆人是不太可能,回鶻人一般將之塗抹在一些特殊的箭矢上,或是修行者所用的刀劍上。
這種蛇毒價值驚人,且幾乎都被回鶻人壟斷,很少有流到關內的。
這名紅衣修行者的劍身上自然激蕩蛇毒,似乎不隻是塗抹,而是劍身上有獨特的溝槽,內蘊這種蛇毒。他的真氣在劍身符紋之中行走,流散的真氣就能將劍身溝槽之中的蛇毒一點點激發出來。
“這種鐵尾巴蛇毒什麼時候有了解藥?”
顧留白的腦海之中頓時浮現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