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柄劍肯定會持續散發蛇毒,這蛇毒可比那時候在永寧修所遇到的毒煞手散發的毒氣厲害得多,他在冥柏坡的時候也未曾聽說過回鶻人有這種蛇毒的解藥,因為每年都有許多回鶻人在抓捕這“鐵尾巴”的時候中招被毒死。
這人敢渾身沐浴在這種蛇毒之中,必定是有了針對性的解藥。
不過他和周驢兒早就玩過這種“鐵尾巴”,他知道自己不怕這種蛇毒,所以心裡麵雖然有些吃驚,但身影卻是一點未停。
“怎麼?”
紅衣修行者拔出劍來,就等著顧留白自投羅網,但等到顧留白真的衝到身前,一劍刺來,他卻是大吃了一驚。
居然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
紅衣修行者已經得到答案,但心中卻兀自不信,他往上飄飛,一劍反刺顧留白的麵門。
顧留白身體猛然下墜,手中影青順勢劃向著紅衣修行者右邊大腿。
這紅衣修行者一劍刺空,劍上毒液隨著真氣激蕩,噴灑在顧留白麵目周圍,他這下終於不得不相信,這少年根本就不懼怕這種蛇毒。
隻是麵對顧留白這一劍,他倒是也並不在意。
感知不會騙人。
少年手中的這柄劍的劍尖,和他的血肉還差著兩三寸的距離呢。
經曆過許多生死之戰的修行者和那些初出茅廬的修行者之間最大的差彆,就是不會做出任何多餘的反應,不會將真氣和身體的動作浪費在沒有真正威脅的地方。
手中毒劍不起作用,這紅衣修行者的心思已經落在了收回的繩鏢上,他此時心中尚且有些自得,但讓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大腿上驟然一涼。
低頭的刹那,他的眼瞳裡充斥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大腿上出現了很長一道創口,鮮血如溪水般流淌。
“怎會如此?”
鮮血在飛速的流淌,這名紅衣修行者的思緒卻有些凝滯。
今日這殺局從一開始就明顯出現了意外,那昂貴的七裡迷魂香根本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這驛站裡麵的大多數人都並未陷入昏睡。
從四個方位潛入的四名強者隻有一個出現在了這名少年的麵前,而且還被這個少年直接殺了。
這麼多的變數,就意味著此次的布局會遭受難以想象的損失,但幸運的是,他成功出現在了這名少年的麵前。
隻要能夠殺死這名少年,所有的損失都是值得的,哪怕他死在這裡,也死得其所。
然而他手段儘出,這名少年還活得好好的,他卻反而中了一劍?
他此時身體還在往上飄飛,注意力依舊被少年手中的劍吸引,他還在思索著那兩三寸的距離是怎麼消失的,他並未注意到少年往上微微揚起的右手之中,震起了些塵屑。
……
繩鏢悄然墜地。
真氣的貫注使得細小的繩索就像是變成了一根韌性極佳的竹竿,讓往上飄飛的紅衣修行者在空中頃刻改變方位。
他想要和這少年先行拉開距離,先處理傷口。
這少年落劍的方位極為狠辣,直接劃破了他大腿上的重要血脈,他真氣流淌過去擠壓血肉,一時都根本止不住血。
顧留白落在假山一角,他並未追擊。
這紅衣修行者心中一鬆,畢竟年輕氣盛的少年,缺乏戰鬥經驗,不知道乘勢窮追猛打。
他此時心中也還有些鬱悶,那些本來應該到達的箭師也不知道被誰暗中收拾了,否則僅憑八支驚風箭,自己隻要用繩鏢配合,直接就能解決戰鬥。
但也就在此時,他眼光落處,卻是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大腿傷口之中流出的鮮血,竟變成了墨綠色。
他下意識的左手抬起,揉了揉眼睛。
墨綠色變成了模糊的墨綠色。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有一種可怖的氣機在全身擴散,他的反應在變得遲鈍,他體內的生機在消失。
“你…毒…”
砰!
他揉眼睛的左手伸向顧留白的刹那,他的整個人便從半空中墜落下來,砸在地上。
他的意識已經徹底模糊了,所以他已經完全感知不到顧留白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顧留白蹲下身來,在這名紅衣修行者流淌著墨綠色鮮血的傷口之中撒了些藥末。
他很少用毒。
所以就連裴雲蕖都沒有意識到,他其實有這種強大的對敵手段。
一個不畏劇毒的人,在用毒方麵有著其餘修行者根本無法比擬的優勢。
他不用,並不是他不會用。
隻是無論是劇毒也好,解藥也好,原材都很稀缺,都很貴,煉製起來也都很花時間。
用的次數越少,就越是會讓他的敵人忽略他會是這方麵的宗師。
今日裡他動用這樣的手段,是因為這紅衣修士的真氣修為在他之上,而且手中那柄蛇毒劍十分危險,他自己雖然不懼這鐵尾巴蛇毒,但卻沒有此種蛇毒的解藥。
這紅衣修士的繩鏢手段也十分獨特,若是借助這繩鏢用於逃遁,也不知杜哈哈他們能不能追得上。
而且他還想留個有用的活口。
這紅衣修士似乎是個領頭的,知道的應該要多一些。
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他藥粉撒上去了,傷口之中的墨綠色鮮血雖然開始變得鮮紅,但這名紅衣修行者體內的生機反而更快的逝去。
顧留白搖了搖頭,他站起身來,歎了口氣。
應該是藥物相衝。
這紅衣修士事先服了鐵尾巴蛇毒的解藥,但這解藥和他這種毒藥或是解毒藥之間的藥性恐怕起了些反應。
眼下此人鐵定是活不了了。
他也不糾結,直接朝著前院掠去。
前院的動靜挺大的,他以為來了不少敵人。
結果穿過一道和前院連接的月洞門,一眼瞥到的畫麵卻是讓他一愣。
陳屠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在追一名青衫蒙麵修行者。
那名青衫蒙麵修行者胸口受了傷,一手捂著傷口,一手不斷揮舞著劍在逃。
裴雲蕖則奮力跟在陳屠的身後。
那青衫蒙麵修行者十分狼狽,但他手中的劍有些特彆,一揮動起來,空氣裡就像是浮現出很多隻眼睛,遠遠望去,看著那些眼睛都有些晃神。
“這?”
顧留白直覺自己知道這柄劍,但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裴雲蕖衝著他喊,“顧十五,快幫陳叔攔住他,我要那柄劍。”
“??”
顧留白心想不是上次剛幫你弄了一把劍,那厲溪治還特地一本正經來找我談話,現在又看中這柄劍了,難道你以後出門也想背著一捆劍嗎?
“殺!”
這青衫蒙麵修行者一看見顧留白卻是發了狠,直直的朝著顧留白掠來。
顧留白歎了口氣,他也懶得廝殺了,身影一動,就直接往陳屠身邊掠去。
這青衫蒙麵修行者真的是無語到了極點。
吾乃正經的刺客。
此乃淩厲之殺局。
你們能不能正經一點?
“還跑!”
陳屠最怕被顧留白鄙視。
看著顧留白出現的刹那,他體內真氣瘋狂湧動,頓時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
他跳田埂般連續兩個大跨步,手中長刀驟然浮現一層黑沉沉的氣流。
這青衫蒙麵修行者還想故技重施,但兩人此時已經隔得近了,他手中長劍才一晃動,當的一聲震響,長刀就已經斬在了他的劍上。
劍身上光焰剛剛亮起,就瞬間被那黑沉沉的氣流吞噬。
這青衫蒙麵修行者隻覺得自己的這柄劍氣力全消,他隻來得及一聲駭然大叫,長刀已經順勢落下,一刀就劈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