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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這幾名劍師眼睜睜的看著衝謙老道和耶律月理往裡麵走,一點都不敢動彈。
尤其衝謙老道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們隻覺得脖子上和心脈之中都是涼颼颼的,就像是被一柄劍指著。
“什麼人敢來撒野!”
衝謙老道和耶律月理才走了幾步,一名身穿深青色勁裝的劍師從第二進院落之中掠了出來,發出一聲厲喝。
衝謙老道眉梢微挑,冷笑道,“沒死過?想早點死?”
這名劍師修為已至七品,但越是如此,他隻是和衝謙老道眼神一對,就瞬間渾身泛起凜冽的寒意,整個臉頓時煞白,“宗…”
吐出這一個字之後,他直接退了一步,接下來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這名劍師退後一步的刹那,一名身穿白衣的劍師出現在了第二進院落之中,他微眯著眼睛看著衝謙老道和耶律月理,聲音微寒道:“衝謙道長,哪怕你有通天之能,到這裡來也是用錯了地方,這是私宅,不是你宗聖宮的後山。”
“白有思?”衝謙老道頓時微諷的笑笑,“滄浪劍宗果然出息了。”
白有思麵色微變,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耶律月理卻認認真真的說道,“是我要進來看看,他是給我麵子,照看著我的,若不是我求著他來,他倒是沒興趣進來。”
白有思看著耶律月理,直覺這女子不簡單,“你是何人?”
耶律月理平靜道,“你讓崔氏能說得上話的來就知道了。”
“夜食兄。”
白有思隻是往後看了一眼,院落之中便有一名修行者對著內裡喊了起來。
崔夜食也已經聽見這外麵的動靜,聽到這一喊,頓時飛快的掠了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耶律月理看著崔夜食,淡淡的說道,“我要進這院子看看熱鬨,你說我能還是不能?”
她現在染了頭發,說話又完全是長安的口音,崔夜食雖然心中有些懷疑,但一時卻不能肯定,他心中猶豫,還想出口問詢,但此時耶律月理卻是又說了一句回鶻話。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連崔夜食都不知道,但她幾個發音卻給人無比玄奧和神秘的感覺,甚至空氣裡響起了一陣陣奇異的回音。
她明明是站在院落之中說的這句話,但給人的感覺,她卻像是站在一座巨大而空曠的殿宇之中,而且這聲音在殿宇的頂端飄蕩。
“是神女?”崔夜色駭然變色,他直接對耶律月理躬身行了一禮。
崔氏在關外多有布局,之所以和顧十五結仇,便是因為許多年的布局被顧十五一手給阻了。
但對於崔氏而言,顧十五隻是一根難拔的釘子,但回鶻,則是他們在關外的東家。
“回鶻神女?”
白有思也反應了過來,大吃一驚。
耶律月理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們放心好了,我就是正巧路過,發現這院子裡厲害的人物特彆多,進來看看而已,我不打擾你們,看到了什麼,我也不會往外說的。”
“兩位請。”
崔夜食陪著笑臉就在前麵帶路。
崔氏迄今為止還未能和回鶻神女搭上關係,他現在已經成了和回鶻神女搭上話的崔氏第一人。
“鄙人崔夜食,神女在長安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差遣。”
崔夜食一邊催促前麵幾個人趕緊準備好兩張最舒服的座椅,一邊極儘討好之能,“若是沒事想在長安轉轉,也可以讓我帶路。我在長安已多年,長安哪些東西好吃,哪些地方有些看頭,我都清楚得很。”
“嗯好,我想吃用兩種酒醃製的羊臉肉,用石頭壓緊後切的那種。”耶律月理一臉認真的說道。
“那是鶯歌樓的名菜,要不我一會就讓人送來?”崔夜食馬上興奮起來。
耶律月理依舊是一副平淡臉,“好的。”
衝謙老道鄙夷的看著她,這小蠻女倒是挺會見縫插針的差使人。
顧留白站在第三進院子裡,一看到耶律月理和衝謙老道進來就無語了。
他可沒覺得這神叨叨的神女對晉鐵會有什麼興趣,那肯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岔子,這耶律月理肯定知道這晉鐵是他假扮的了。
“這回鶻神女這麼厲害?易容出來做這種事情她都能未卜先知?”五皇子在顧留白身後偷笑道,“這神女長得挺好的啊。”
顧留白現在是晉鐵,否則他肯定對這五皇子狂翻白眼。
“我就是來看個熱鬨的,有什麼熱鬨就趕快讓它開始吧。”耶律月理一副壓根不認識“晉鐵”的模樣,隻是對著崔夜食如此說道。
崔夜食就如同得了聖旨一樣,把頭點得跟搗藥錘似的。
就一會的功夫,原本空空蕩蕩的第三進院子裡,就站滿了人。
“我這晉鐵這麼熱門了?”
顧留白也有些無語。
光看看這些人一簇簇的站位,他都可以輕易判斷得出來,至少有四五黨人。
“
真出息。”
衝謙老道一眼掃過,看清幾個滄浪劍宗的人的麵目,他就頓時鄙夷的笑了笑,再看到幾個身穿淡黃色和玉白色道袍的修為,他更是鼻子裡哼哼了一句,“白雲觀的人也來湊熱鬨?”
耶律月理倒是難得的笑了笑,道:“咱們都來湊熱鬨了,他們算什麼。”
衝謙老道點了點頭,他倒是覺得這小蠻女難得說了一句中聽的話。
“晉鐵兄弟。”
當著這麼多人,尤其是回鶻神女的麵,崔夜食對顧留白就越發客氣。
他心底裡自然希望“晉鐵”好好表現,讓這些到場的人都看得滿意。
“來的都是長安洛陽的厲害人物,你在他們麵前好好表現,今後有的是好處。”
他輕聲在顧留白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放手施為,不要緊張,和你對敵的人也不會傷了你。”
顧留白自然就是之前那副拘謹認真的姿態,“多謝崔兄提醒。”
兩名身穿淡綠色袍服,連手中的劍鞘也都是幽清的泉水色澤的劍師同時微微皺眉。
這兩名劍師隻要走在長安或是洛陽的街頭,很快就會被人認出來。
兩人都是名劍師。
其中一名劍眉星目,麵容英俊的劍師叫做蕭真末,是此時滄浪劍宗宗主蕭真微的親弟弟。
另外一名身材高大,長著一張國字臉的劍師叫做方顏,是蕭真微的四師弟。
兩人都不是那種閉門靜修,依靠真氣修為博取名望的劍師,而是經常和人比劍,極為注重實戰的修士。
這兩個人過往十來年裡,見過各宗各派的厲害劍師少說也上百個了,但怎麼說呢,厲害的劍師自然有著與眾不同的氣度,但眼下這晉鐵唯唯諾諾的樣子,可真沒什麼氣度可言。
往長安的人多處一丟,恐怕第一眼看著這晉鐵的人,都會覺得這人最多就是某個權貴家裡的護院,連教習都算不上。
兩人原本還都想第一個和此人較量,但聞名不如見麵,一看之下,兩個人都沒有了爭先的心思。
兩人對“晉鐵”有些嫌棄,衝謙老道卻是用更為嫌棄的目光看著這兩人。
顧留白是郭北溪的弟子,這兩個人和郭北溪是一個輩份的。
看滄浪劍宗這架勢,到時候比劍恐怕不太要臉,恐怕是覺得這一輩的弟子靠不住,要上他們這一輩的人了。
崔夜食倒是一點都不想讓耶律月理乾等。
他看著明顯有些嫌棄的兩個人,心中暗罵了一聲,臉上卻笑得越發和煦,“蕭兄,方兄,你們兩位哪個先指點指點晉鐵兄弟?”
蕭真末和方顏在滄浪劍宗地位上沒什麼差彆。
但蕭真末比方顏要小個幾歲,見方顏不主動出聲,他便上前了一步,淡然道,“那就由我先來討教晉兄的高招吧。”
顧留白馬上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蕭真末眉梢微挑,心中有些不耐,“在下蕭真末。”
“滄浪劍宗的名劍師!”顧留白馬上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接著又道,“那蕭兄劍下留情。”
蕭真末點了點頭,“我自然是點到為止。”
顧留白訕訕一笑,道:“那我先出手了?”
蕭真末很無奈的應了聲好。
他隻覺得這人雖然客氣,但實在有些拘束了。
但他才剛剛應聲,眼前唰唰唰三聲裂響,三道寒芒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朝著他麵門、咽喉和胸口而來。
這三道寒芒刹那顯現,他一時都來不及感知哪一劍才是最後襲來的真正劍路。
顧留白出劍之前,無論是滄浪劍宗的觀察團,還是白雲觀的人,還有一些來自連衝謙老道也不明來曆的修行地的修士,看著晉鐵的眼睛裡多少帶著些懷疑和嫌棄,但顧留白現在一出劍,這些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腦海裡同時冒出一個念頭,“這麼快?”
顧留白現在一點都沒留手。
滄浪劍宗稍微厲害一些的修士,之前五皇子和裴雲蕖給他弄過一份名單,蕭真末和方顏自然都在其中。
這蕭真末麵相看起來最多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但實際已經年近四十。
七品上階修行者,雖說距離七品巔峰還差那麼一點,但按照那份名單裡的介紹,這可真不是他資質不行,修行得慢,而是刻意為之。
簡單而言,就是穩紮穩打,不急不躁,一步步的根基都打得異常堅實。
但凡隻要這麼做的修士,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知道自己鐵定能晉升八品,為的就是修出個厲害的神通。
這樣的人物,當然不能純粹的用真氣修為來衡量。
天竺送過來的那兩件所謂的小邪物,顧留白早就讓喬黃雲幫忙取了回來,這個時候海市珠就帶在身上,這東西他早就試過了,能夠遮掩或是改變真氣法相,所以麵對蕭真末這樣的對手,除了沒用滄浪劍宗的劍招和身法,其餘方麵是直接就用了全力。
蕭真末絕非銀槍蠟樣頭,這“晉鐵”出手雖快,但他心中鎮定得很,三點寒芒過來,他直覺刺向自己咽喉的那劍才是真正的劍路,然而就在他長劍出鞘,劍光亮起的刹那,他突然麵色大變,體內如大浪轟鳴,腳下真氣一炸,整個人就像是被一朵浪花衝起一樣,瞬間往上拔高。
叮的一聲。
他手中長劍巧之又巧的點開了襲來的長劍,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略微前傾,手腕翻動,長劍卷動
之間,一潑劍氣行雲流水的朝著顧留白反擊過去。
他往上拔高,顧留白卻與之相反,他毫無花巧的往下一蹲,這一潑劍氣就從他頭頂上方飛了過去。
裴雲蕖看著忍不住想笑。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陳屠。
這往下一蹲就跟蹲坑似的,毫無美觀可言,感覺得到了陳屠的精髓。
她這個時候算是外行看熱鬨,但滄浪劍宗和白雲觀以及其餘那些修為很高的觀戰者,卻是內行看門道。
顧留白這一出劍,往下一蹲,他們頓時看出了門道,在場所有滄浪劍宗的人心中都是一凜,就連白有思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蕭真末雖然應對得看起來行雲流水,信手拈來一般,但在場的滄浪劍宗觀察團沒有弱者,他們直接就都看了出來,蕭真末一開始是感應錯了這晉鐵的真正劍路。
刺他胸口的那一劍,才是最後運行的真劍。
但他以為是刺喉嚨。
能誤導蕭真末,這是什麼手段?
而這接下來的一坐,完美避開蕭真末的反擊,這晉鐵給他們的感覺,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樣,早就料到蕭真末會這樣出劍。
這種反應,不隻是讓他閃避起來更加輕鬆,更是為他贏得了更多的出手時間!
顧留白的劍上已經發出嘶鳴聲。
大量的真氣以驚人的速度貫入,他這蹲下來的一刹那,所有滄浪劍宗的人心中一凜的同時,直覺他的劍要挑向蕭真末右膝蓋處。
蕭真末此時的劍剛隨著翻腕上去,運行至身體左側前方,這一劍刺向右膝蓋處,選擇的點的確很刁鑽,比較難防。
蕭真末這種級數的劍師,感知到對方劍路的刹那,腦子裡根本不用去想,身體直覺就能做出反應。
他的身體微向右擰,整個人側轉過來,劍順勢下滑,劍身上就像是醞釀著一朵浪花。
然而就在此時,他心中生出匪夷所思的感覺。
該來的劍沒來。
不該來的劍卻來了。
那原本應該刺向他右膝蓋的劍,居然還遲鈍了一下,刺向了他下身。
按理而言,出劍有所遲鈍會讓人更容易應付,但“晉鐵”的這一下遲鈍,卻讓他劍勢已成。
他這一招劍招,已經用了出來。
他不得不強行變招。
轟!
他體內再次轟鳴。
真氣的劇烈湧動讓他的喉嚨裡不受控製的發出一聲悶哼。
體內大量真氣的傾斜和晃動,讓他的整個身體在刹那間不合情理的往一側甩飛出去,強行依靠滄浪劍宗秘法閃避這一劍的同時,他已經無需用劍去格擋“晉鐵”撩向他小腹的這一劍。
他手中的長劍瞬間改變去勢,一道道劍氣在劍身上互相推送,一股強勁的劍氣竟真的在空氣之中形成一道白晃晃的大浪,朝著顧留白橫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