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落在岑思卿的臉上,那張容顏婉約而清秀的臉龐,高挺的鼻梁,修長的眉宇,星如的眼眸,俊美而清麗。看著岑思卿,他似乎窺見了榮妃的影子,那溫柔賢淑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
皇帝凝視著岑思卿,他回想起過往,那曾經與榮妃一同度過的甜蜜時光。榮妃的每一個微笑、每一次關懷,還有榮妃溫柔的聲音,那曾經溫暖他內心的低語。
就是這一眼,便足以讓往昔的一切湧上心頭。
皇帝知曉,這十年間他錯過了太多。看著眼前他與榮妃唯一的孩子,一時間,愧疚的情緒難以平複。
“待你傷好些了,朕便賜你一處新的居所。”皇帝看著岑思卿說道。
然而,岑思卿立刻回絕道:“還請父皇準許思卿繼續住在榮和宮。思卿住慣了這裡,不想離開。”
皇帝聽言,默默點頭。隨後長歎一聲,試圖將內心的懊悔轉化為行動,以做彌補。他仔細看了看岑思卿的傷口,然後伸手幫他整理衣襟。
岑思卿卻流露出一絲慌張,麵對這十年未曾有過的父愛,他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抬手,自己將衣服整理好,似乎想隱藏起自己的傷痕。
忽然,皇帝無意間瞥到了衣袖從岑思卿的手臂上滑落,露出了橫豎交錯的傷痕。他忽然想起,在泰安宮禦醫為岑思卿檢查傷情的時候也曾提及,七皇子的身上有許多陳年舊傷,新傷舊傷疊加,全部恢複不知要多少時日。
皇帝握住了岑思卿的手腕,仔細看著手臂上麵的傷痕。細白的皮膚下,一道道青紫的鞭痕,有的已經淡去卻依然醒目。
岑思卿慌忙將衣袖遮住自己的手臂,低頭不語,仿佛是在羞愧被人發現了自己的不堪。
“這些傷是怎麼弄的?”皇帝關切地問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疼惜。
眼前的岑思卿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的模樣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
“把照顧七殿下的人都叫進來。”皇帝勃然大怒道。
袁福守在門外,聽到皇帝的命令,立刻給一直站在門外的蘭英和小林子讓開了路,淡淡地對他們說道:“進去吧。”
蘭英略顯猶豫,但還是不敢違抗聖意。一進屋,便自覺地重重跪倒在地,俯首帖耳的應道:“奴婢蘭英,是七殿下的教管姑姑,榮和宮的掌事宮女。” 眼見蘭英如此,小林子更是緊跟其後,跪著說道:“奴才小林子,是服侍七殿下的太監。”
皇帝起身走到二人跟前,質問道:“七殿下身邊就隻有你們兩人伺候?”
蘭英嚇得一時語塞,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回答:“原本榮和宮也有其他下人,但為了七殿下能安心獨處,最後隻留下了奴婢與小林子。”
“你們倒是懂得揣摩聖意。”皇帝冷嘲道。
“奴婢不敢。”蘭英俯首答道,恨不得將臉埋進了地裡。
“朕再問你。”皇帝指著蘭英問道:“七皇子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蘭英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必將難逃其責。正在她思索應該如何作答之際,忽聞岑思卿說道:“是我自己弄的,怪不得蘭英姑姑。”
蘭英聽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連聲應和道:“是是是,是殿下自己弄的。奴婢也是今日才知。是奴婢疏忽了,還望聖上和七殿下恕罪。”
皇帝自然知道蘭英所言不實,剛想繼續追問,便聽見岑思卿叫自己:“父皇。”
這一聲父皇,讓皇帝感覺恍若回到了十年前。看著岑思卿一雙柔弱的眼睛,便也不忍再追問了,隻是轉身對袁福公公囑咐道:“今日起,榮和宮的宮女太監,都要按規矩增加到應有的人數。”
然後,皇帝又看了看低頭跪在地上的蘭英,嚴斥道:“至於你!照顧不周,導致七皇子受傷,必須嚴懲。”
蘭英依舊低著頭不敢吭聲,兩眼一閉,隻等著皇帝的責罰。她心裡清楚,這些年自己都是如何對待七皇子的。如今皇上發話了,死罪雖可免,但她難逃活罪。
“父皇,榮和宮的人手確實不足。蘭英姑姑十年來一直照顧皇兒,偶有疏漏也是難免的。”岑思卿突然為蘭英求情道:“還請父皇念及其苦勞,不要苛責於她。”
皇帝見岑思卿開口說情,也不好拒絕,隻好說道:“那便罰半年俸祿,以示懲戒。”
“奴婢謝過聖上,謝過七殿下。”蘭英趕忙叩首謝恩。
皇帝又叮囑了袁福幾句,便讓岑思卿好好歇息,並允諾改日再來探望他。
* * *
皇帝終於離開。
蘭英也終於敢喘氣。
她長舒一口氣,抬頭,隻見岑思卿一臉平靜地正看著自己。
蘭英心頭一顫,立刻又低下了頭。她不知這七殿下心中到底在盤算著什麼?今日又為何要為自己求情?
等她再次舉目之時,卻發現岑思卿依然凝視著自己。
但不同的是,此時岑思卿的臉上,緩緩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蘭英感受到岑思卿的眼中透露出一絲玩味,不禁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