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寧府衙門內一片狼藉,人來人往的正在收拾東西。
大堂前的台階上東海尊者臉上露出一絲不舍的表情,這地方還沒住夠呢。
當初四方尊者商量好的,他在東邊舉事,沒曾想北地尊者沒能成事,帶著人到了他這。
後來才知道,北地尊者的手下在京城鬨了一把,官兵被刺激到了,大舉搜捕,他呆不住跑來濟寧,嘴上說的好聽,共同舉事。這剛成事呢,發展的正好,北地尊者動了歪念頭,要奪他的基業,這還有啥可商量的,直接動手了。
東海尊者特彆懷念一個月前,那時候的官兵真不經打的,很多時候沒打呢,官兵就投降了。隊伍滾雪球一般的快速壯大,當時真叫春風得意。
誰能想到呢,明明在肥城大獲全勝了,順勢追擊平陰的官兵,卻迎頭撞上了一股京城來的官兵,沒等他明白啥情況呢,隊伍就被擊潰了。到現在他也沒明白,到底怎麼敗的。就是一陣砰砰砰,再來一頓轟轟轟,幾萬人的隊伍就被打的潰散了。
好在官兵謹慎,沒有猛追,這才得以順利的撤回濟寧。收攏潰兵後一看,還有四萬多人呢,東海尊者心思又活絡了,是不是可以想點彆的法子,人挪活樹挪死。
一乾前官軍的低級軍官,眼下是東海尊者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軍事人才了。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打仗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官兵凶猛,不能硬碰硬,打不過就跑,丟人比命丟了強。
七八個前官兵軍官跟著東海尊者進了後院,此刻東海尊者也沒擺什麼架子。
“局勢大家都知道了,官兵來勢洶洶,大家都說說,是打呢,還是想彆的法子。總之今天要拿出個章程來,彆像前幾次,吵不出個結果來。”
一群軍官互相看看,以前都是低級軍官,現在掛著個將軍的頭銜,都沒威風夠呢,真舍不得濟寧這個繁華的城市,但不走要沒命的。
“走是肯定要走的,不過不能就這麼簡單的走了。後麵有官兵追著,萬一前路受阻,那就真的全完了,根據最近探子得到的消息,官兵得勝之後明顯看不上我們,直接分兵了。眼下這夥官兵,騎兵不過百餘人。人數加起來也不過一萬,其中大半是打雜的輔兵。眼下我們幾個手下能打的兵架起來小兩萬,這夥官兵傲慢的孤軍深入,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打一下。隻要我們勝了這一次,其他的官兵收到消息後就不敢放肆,多半會收縮防守。屆時再撤從容不迫。”為首的一個軍官說話了,其他人跟著點頭,表示可行。
對於這軍官的說辭,東海尊者內心並不認同,此前以漕丁為主力的先鋒,讓人一個照麵就打散了,直接衝亂了後軍,導致全軍潰敗的記憶尤為深刻。但這不妨礙他表示接受建議,心裡另外盤算著彆的想法。
“嗯,想法很好,不如這樣,論帶兵打仗,本尊者是外行。此仗由你指揮,所有人包括我在內,聽你調遣。”
一管雞血下去,這位軍官頓時興奮的麵紅耳赤,以前他也沒機會指揮那麼大的陣仗。要不是白蓮教給他機會,他還是最底層的小軍官呢,哪像現在不但能指揮上萬人,家裡還搶了好幾個官紳家的女人在後院。
“多謝尊者信任,這一仗一定打好,給官軍點厲害瞧瞧。”
東海尊者也沒忽略其他人,可謂麵麵俱到,人都安撫好了,該給的好處都給了,要錢要女人,全都安排。好酒好肉更是不在話下。
等一乾軍官打發了,東海尊者立刻把親信們都叫來開了個小會。
“官兵敢分兵,必有儀仗,目的是要把我們一網打儘。形勢大家都知道,再不跑大概是沒機會了。那些投過來的家夥不一樣,你們才是自己人。回頭大家麵子上一定要配合好,私下裡準備好,等他們帶兵出發了,我們連夜出城,往東跑,進了山區就安全了。”
賈璉這邊又是一天早晨起來,跟往常一樣,收拾行李,折騰了兩個小時才完事,繼續往濟寧方向推進。說起來賈璉挺鬱悶的,沒想到都這麼些天了,他都快到濟寧了,【教逆】軍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難不成已經跑路了?可是探馬帶回來的消息,又說沒跑。
想到這,賈璉忍不住心裡吐槽夏守忠,吹牛一把好手,真遇見事情,龍禁尉就是廢物。
這一仗打的跟瞎子一樣,都怪龍禁尉。
賈璉心裡其實更怪自己,怎麼會想起來相信龍禁尉的?在京城,龍禁尉是地頭蛇,大小事情都能及時掌握。在外地,上司不在跟前的龍禁尉,哪來的工作積極性?說到底還是待遇太低了,夏守忠都要賣名額斂財。
這樣的情報機構能指望,才叫怪事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賈璉也沒啥可抱怨的。隻能讓探馬前出的更遠一點,仔細一點。以神機營的裝備,隻要不被突然襲擊,即便對上訓練有素的官兵,照樣戰而勝之。
無論如何,賈璉還是謹慎第一,探馬前出三十裡,先頭部隊前出五裡,但凡有事能及時收縮成一團。最擔心的還是大量輔兵,一旦打起來,怕他們亂跑。好在賈璉有鄖陽的經驗,對於輔兵,也有進行過一些訓練。不求他們能上陣,但求打起來彆亂就行。
沒有背靠運河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是客場作戰,輜重都在船上固然輕鬆了,但人家一把火就能給你燒乾淨。要知道,附近就是東平湖,湖心有水泊梁山。就衝這名字,你能聯想到的都是遍地好漢,民風淳樸。
自古以來,這一代就不乏打家劫舍的好漢。江湖上山東最出名的是啥?是響馬!
就這地方,是個山頭上都有好漢盤踞。
說起來最近獲得的信息也不算少了,尤其是關於地方上的。彆看靠著運河的濟寧還算富裕,有權有錢跟底層百姓沒有一分錢關係。無數的百姓,每天瞎忙活,到頭來該交的稅,該交的保護費一本不少,剩下的錢勉強糊口。
這麼說吧,j級固化,貧富差距加大,套在運河沿岸,那是一點都不冤枉的。
有權有勢的人,從不會拿底層百姓當人看的。要不怎麼說牛馬不如呢?牛馬還有人照料,人不如牲口的。這一路南下,沿河的村鎮,居民不是從賊了,就是跑了。偶爾遇見的,都是些老弱,實在是跑不動隻能留下等死的那種。
以前賈璉對於赤貧這個詞沒有太深刻的認知,去了一趟鄖陽後就知道了,這次南下,可以說是加深印象了。鄖陽那地方的赤貧,跟運河沿岸的赤貧都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