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回家閉門自省,無旨意不得外出!”承輝帝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能看的出來,他在竭力的忍著怒火。
上一秒振振有詞,自以為說的有充分理由說服皇帝的李元,再次陷入了呆滯狀態。
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樣了,賈璉作為旁觀者,看到了承輝帝眼神裡的一絲厭惡。
這一瞬間,賈璉低頭,看著鞋麵,再也不肯抬頭亂看了。
看著呆滯的李元,又看看低頭不語的賈璉,承輝帝耐心消耗的差不多了,用最後一絲冷靜道:“來人,送二殿下回家。”
兩個龍禁尉進來,扶著失魂落魄,木偶一樣的李元離開了。此刻,李元的臉上蠟白,看不到一絲神采。
承輝帝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道:“裘世安,立刻帶人去晉商銀行總部,相關人士控製起來,銀庫看好。”
“陛下,萬萬不可!”賈璉開口打斷,承輝帝眉頭一皺,不悅的看著賈璉道:“賈卿有何高見?”
“晉商銀行底蘊深厚,此事再不濟,也不過是寸頭一時不濟,二殿下所為,並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後果。說句難聽一點的,晉商銀行的銀子就算全都被兌走了,股東們往哪裡去,那麼多的產業往哪裡去?陛下可令裘公公傳一道口諭,責成晉商銀行妥善處理好此事,同時,龍禁尉隨行監督,並控製其家屬。至於二殿下,沒準誤打誤撞,還能為陛下掙下一份產業。”
賈璉一番話,立刻讓承輝帝恢複了冷靜,沉聲道:“細細道來!”
“晉商銀行本身就是優質資產,一旦不能及時還上央行的銀子,債化股即可。朝廷拿到了股份,今後監管起來更為便利,並且以此事為契機,要求所有持牌的民間銀行,出讓一部分股權給朝廷,不從者,取締牌照,從了,今後就安心為朝廷掙錢。隻不過嘛,這股份是內帑的,還是戶部的,那就不歸臣操心了。”賈璉的解決辦法,其實就是趁火打劫,一開始真沒想到能做到這步,隻是沒想到情況比預想的嚴重,晉商銀行直接把保證金提走了,說明在京城晉商銀行資金鏈是有問題的,這個就不要怪賈璉痛打落水狗了。
“到現在,你還在為李元說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承輝帝長出一口氣,賈璉的對策明顯是解決問題的良策。想到李元對賈璉橫豎看不上的態度,承輝帝忍不住歎息道。
“陛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尊卑有序,二殿下不喜臣,臣也該謹守本分。”賈璉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
承輝帝懂他的意思,李元是皇帝的兒子,既然是皇子,做的再爛,也輪不到賈璉來說三道四。
心裡非常滿意的承輝帝扭頭道:“裘世安,按照賈璉說的去做,對了,以什麼名義呢?”
賈璉在一旁湊趣:“陛下,可用維護金融秩序,保證儲戶利益為理由。”
承輝帝點點頭:“好,金融一詞用的好,就這麼辦,擬旨吧。”
承輝帝不愧是個非常要麵子的人,恢複冷靜之後,又想著師出有名。不是不能直接下中旨繞過內閣,但會暴露陛下與內閣的矛盾不可調和。
賈璉趕緊就位,草擬一份聖旨,裘世安拿去內閣走流程,孔照見了大驚失色。連忙召集閣臣商議。
閣臣們看過草稿後,一片沉默,賈璉在草稿上說的很清楚,事情的來由,經過。
看到晉商銀行居然從央行拿走了保證金時,所有人內心都有日了狗的感覺,二殿下就這麼監管的麼?
“事情緊急,陛下那邊等著,沒時間了,無異議立刻通過。”
沒人反對,內閣立刻寫一份正式的聖旨,然後用印,轉回皇帝處,用了印之後,裘世安立刻執行。
接下來就沒賈璉啥事情了,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辭離開。
出宮之後,賈璉沒騎馬,而是選擇步行,讓自己緩一緩,剛才那一段時間,真是一個字都不敢說錯,精神壓力太大了。
走了一段,放鬆的差不多了,賈璉翻身上馬,直奔五城兵馬司。
到了地方才知道,李亨居然在此等著。
“你總算回來了,察哈爾部的談判結果出來了,鴻臚寺那邊的人一致認為,應該讓你看看再做決斷。真是的,對我不放心。”
李亨上來就開口抱怨,賈璉擺擺手:“彆找我,我已經辭掉了鴻臚寺的差事。”
李亨道:“父皇批準了麼?有正式文書麼?”
賈璉愣了一下,好像就是嘴上說要辭掉,不是,陛下那邊嘴上答應了,沒下文書麼?
“行吧,我看看!”賈璉隻好捏著鼻子,這叫虱子多了不怕癢癢。
察哈爾王稱臣,為表達誠意,協議簽訂後,將親自赴京麵聖。鴻臚寺一直堅持的這一條,對方終於屈服了。
其他的賈璉仔細一看後,忍不住吐槽:“鴻臚寺這幫人腦子裡全是所謂的麵子麼?怎麼不講裡子?互市的地點,隻能放在張家口,改回來!還有,本協議三年一簽,察哈爾王如薨了,繼承人需要親自來京城麵聖後,我朝才能承認。不能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殿下回去告訴鴻臚寺的人,張家口一仗,我們是勝利者。撐不住的是察哈爾部,我們說什麼,就該是什麼,不接受就滾蛋。”
李亨有點尷尬,被賈璉說了一通,臉上有點掛不住,反駁道:“這不是擔心再起邊患麼?”
賈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殿下,本朝就算丟了長城各隘口,也不過是小敗,察哈爾部一旦動兵,等著他們的可能是滅頂之災。”
李亨被說了一通,倒也沒生氣,悻悻的湊近了低聲問:“老二怎麼回事?”
賈璉看看四周,沒有彆人,低聲道:“少跟我打聽,你會知道的。”
李亨被懟了,卻麵色一喜,很快恢複一本正經:“那就這樣吧,孤回鴻臚寺。”
等李亨走了,賈璉坐下喘口氣,覺得真的不能兼任這麼多事情了,趕緊寫一份請辭疏,一口氣辭掉了九門統製、工部、中書舍人、內務府、鴻臚寺、戶部這六個衙門的職務。保留一個禦史的身份,一個研發司的身份,其他的都辭掉了。
寫好之後,賈璉趕緊送通政司,走正規渠道遞上去。
承輝帝這次處理的很快,臨下班之前,賈璉接到了回複,保留領班中書舍人、特設四品京畿巡查禦史(領巡城禦史及五城兵馬司)、研發司總管。前來送回複的內侍給了一個解釋,保留這些職務不是累傻小子,而是用彆人皇帝不放心。賈璉自然無話可說,做臣子的嘛。
拿到回複的賈璉,第二天就去跑手續,花一天的時間,把手尾清理乾淨。
晉商銀行的事情還在繼續發酵,隨著龍禁尉的介入,整個事態朝著更加激烈的方向發展。
朝臣們就此紛紛上奏,大概的核心意思如下。
商人不事生產,唯利是圖,絕不可信,必須更加嚴厲的束縛。
作為一個農耕大國,曆朝曆代對商人都是有各種限製。
這個屬於老生常談了。官員拿商人當肥豬,屬於基本操作。
下一個觀點就比較狠了,民間銀行難以監管,一旦疏忽,破壞巨大,應取締彙通天下的權利,局限一省,即便造成破壞,也可控。
這個觀點其實就是讓銀行變回錢莊,屬於因噎廢食,又或者是我沒好處,你也彆想有。
一小部分人認為,銀行的作用很大,對朝廷有利,對民間營商環境也比較友善,隻需加強監管即可。
最後一波人沒太大的動靜,主要還是前麵兩個的音量巨大。
承輝帝再次將這些奏折一律留中,表達了他的一點態度。
每天去晉商銀行取錢的人還是很多,賈璉的人倒是不用去了,因為整個城市都被驚動了。
晉商銀行被龍禁尉限製之後,依舊沒有放棄,竭力的左支右絀,千方百計的保證現金流。
堅持了三天之後,終於銀庫耗儘了,掛出公告,暫時歇業,待外地資金來到後,繼續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