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華關掉燈，躺在床上，斟酌很久開口，“今天念念來了，她……她後媽那個人挺厲害，孩子在那受罪，我想，能不能把念念接來，和我們一起住？”
“笑話，”劉大川嗤笑，“老子替顧耀輝養一個閨女還不夠，還想讓我養倆！”
李月華知道，孩子，是他的心病，她不能再生，而他也不能生，她語氣放緩，“念念不是小孩子，她都大了，再過幾年就能去外麵找工作，她的學費…不用你出錢的，一個小孩子能吃幾口飯，平時還能幫襯家裡做些家務。”
“給老子閉嘴！”劉大川煩得不行，他早就困了，“家務活用她乾啊？那不是有你嗎，就做飯這點活兒，你還想找人幫你啊？我們學校女老師哪個不是下了班回去給丈夫做飯洗衣服，你夠清閒了！”
李月華緊緊抿著嘴唇，不再說話。
月光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漏進來，照著李月華下半邊臉，淚，無聲流下。
她的日子怎麼過成這樣？當初她不是沒有工作，她在食堂工作，經常來吃飯的顧耀輝追求她，顧耀輝長得好看，雖然個子不高，但是對她很好。
他們剛結婚那會，多甜蜜啊，他說他最喜歡她的大長腿。感情好，很快有了念念。生了孩子後，他就不讓她再去食堂工作，她要照顧好大後方，他才能安心工作。有時候婆婆過來幫忙，可婆婆是最重男輕女的，每天就是催著她生二胎。
偷偷摸摸懷了二胎，沒想到還是女孩！婆婆整天說她肚子不爭氣，更不願意伺候她的月子。寒冬臘月，李月華背著顧念念，每天都得在大院裡用涼水給盼盼洗尿布。婆婆在屋裡嗑著瓜子照顧盼盼，婆婆說了，為生這個丫頭，計劃生育罰了不少錢，哪裡能用煤球燒熱水洗，又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涼水洗就夠好了。從前哪有自來水，她們老輩子的人坐月子，還得去河邊洗呢。
李月華本來體質就偏寒，坐月子的注意事項婆婆根本不提醒她，坐紫妹坐好，她身體百般不適，過一年多還是沒能懷上三胎。
顧耀輝也想要兒子，他帶她去檢查，老中醫說，她宮寒太厲害，怕是
不能再生了。如果每天喝藥調養、不做家務活，也許還有機會懷上，但是能不能生下來，不好說。
顧耀輝嘴上說，兩個女兒就夠了，卻轉頭弄了個大肚子的王平梅進家。
王平梅真有本事，第一胎就是龍鳳胎。
顧耀輝見到他的小兒女就喜歡，根本不願意再看顧念念和顧盼盼。
離婚時，顧耀輝其實不想要顧念念，他已經有女兒兒子，再養一個，也是挺麻煩的。
為了不出撫養費，顧耀輝隻好養了顧念念。畢竟，他對她們母女，是有虧欠的。
李月華長得高挑白淨，驚人介紹，嫁給在學校當體育老師的劉大川。劉大川也是二婚，他離婚是因為他沒有生育能力，女方想要孩子，跟他離了。
李月華正好有盼盼，介紹人說，劉大川和她結婚，老婆也有了，孩子這下也有了，一舉兩得。
於是，兩人結了婚。
而這日子……
李月華不敢哭出聲，擦擦淚，睡去。
*
顧芳是負責收作業的小組長，今天交作業時，她非常自信地把自己的周記放在第一個，抱著一摞請老師過目。
“報告老師，李四沒寫周記，張三說他忘了帶本。”顧芳補充，“我覺得張三不是忘了帶，是沒寫，他經常用這招。”
老師對這樣的同學很滿意，每個班就是需要一個能時刻向老師彙報班級動向的學生，她樂嗬嗬的翻開顧芳的周記本，新的，稚嫩的字夾雜著拚音，寫的非常認真。
老師很欣慰，然後把顧芳狠狠罵一頓，“叫家長！”
顧芳都哭了，她可是好學生，什麼時候叫過家長啊！
她覺得她沒錯，“我不叫，老師，我哪兒錯了？”：
幾個語文老師湊過來，想看看是什麼學生把語文組組長氣成這樣，都快過去了。
“喲，這寫的……明天是周一，又是上學的日子，真討厭！我為什麼不想上學？因為我不想見到那個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整天板著臉訓人的老女人！”
其他老師驚歎，後生可畏！這麼小就敢說大實話！
“這不是我寫的，是我姐替我寫的！”顧芳傻眼，顧念念居然替她寫的不是昨天念出來的那些話，居然是在罵她語文老師，語文老師可是出了名的要麵子
，這鍋她絕對不背！
“胡說，你姐替你寫的，你小小年紀謊話連篇，居然敢讓人替你寫作業，那你之前的作業，是不是都你姐替你寫的！”老師氣得直拍桌子，就差動手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