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盼(1 / 2)

負師恩 忘還生 9789 字 5個月前

送夏訴霜回國公府客院,安頓她睡下之後,宋觀穹回了平日居住的青舍。

正巧兩個美人從回廊拐入,看方向,是從養榮堂回來的。

是楊氏又招她們去問話了。

二個美人一個纖腰款款,一個珠圓玉潤,都是兩個月前楊氏挑了送到青舍來侍奉宋觀穹的。

帶頭腰肢纖細的姐姐見世子回來了,遠遠行了一禮,說道:“大夫人又問起青舍這邊的事……”

珠圓玉潤的妹妹還帶著點天真,緊跟在後,垂下的頭時不時抬眼偷瞧世子。

宋觀穹略過二人,一步未做停留:“照舊答她。”

“是。”

姐妹二人望著世子衣袂颯颯的背影,對視一眼,退了下去。

國公夫人賞人時,世子無半句異言,可兩個月來,從未碰過她們。

二人實則連青舍正門都不得靠近,宋觀穹卻讓她們在楊氏麵前撒謊,捏造已經伺候的話,且楊氏交代她們的話,也要一句不落地讓世子知道。

“姐姐,你說世子爺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妹妹不死心地問。

她一直想不明白,她們是國公夫人派來侍奉世子的,又不是害他,即便消受了也不會怎麼樣。

見妹妹還存著攀附的心思,打頭的姐姐冷冷一句:“暗牢裡看到的你都忘了嗎,要想死,彆拉上我。”

世子看著哪裡像是為色昏頭的人。

聽姐姐開口,妹妹才想起她們在暗牢看過的那些死囚,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當初國公夫人將她們賞給世子,兩姐妹都做著一朝得寵、飛躍枝頭當主子的夢,誰又能想到,外頭人人稱頌的清貴世子,私底下竟有這麼一座陰森恐怖的私牢。

若是貿然惹惱了他,隻消一句話,她們就會變得和暗牢裡那些扭曲殘缺的人形一樣,蒸肉熬骨,不可儘數。

好似又嗅到牢中刺鼻的血腥味,妹妹肝兒顫了顫,當即還是決定乖乖聽話,不要做多餘的事為妙。

隻歎那國公夫人,以為自己將世子牢牢把控在手,實則世子有國公爺支持,在回府兩年裡,已經慢慢把持住了內外,國公夫人能知道的,隻是世子想讓她知道罷了。

宋觀穹回到書房,從黑檀木托盤之中拿起一片已經打磨薄透的琉璃片,掬一把碧瓷缸裡的清水,打濕旁邊的磨石。

很快,書房內一如既往,響起了打磨琉璃片的“嗤拉”聲響。

“和國公爺對陣的皸州節度使曹昌渝,他手下部將有個姓周的,這兩日就到建京了。”

大冬天還打羽扇的美髯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房之中,坐在交椅上自顧自倒了一盞茶喝,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

宋觀穹沒有抬頭,“就他一個?”

“隻帶了一隊輕騎回京述職,這位周將軍出身不顯,但接連打了勝仗,許國公也肯給他報功勞,這次回京,在聖人那裡是一定要升官的,想來國公爺不樂見此。”

當朝兩位將軍,定國公宋承南和許國公曹昌渝分掌東西,並稱柱國元帥,如今曹昌渝手底下人才輩出,被聖上看重提拔。

曹昌渝的人升官,此消彼長,定國公自不樂見。

但就算如此,二人統共也不過掌兵四成,當今軍權仍舊牢牢握在天家手中,靖元帝是真正說一不二的帝王。

時靖柳一邊說,一邊打量宋觀穹麵色。

可他隻埋頭打磨琉璃,心裡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時靖柳又道:“照我看來,許國公世子無才無德,許國公怕是沒有彆的指望了,才看重周鳳西這個草莽出身的,但他來建京,未必能揣摩到聖意,處處絆馬索,他的馬蹄揚不起來,

且人常道京官大三級,世子您在太子手下辦事,親近的是儲君,沒有外調的憂慮,必是要步步高升,國公爺當真不必擔心京中。”

“是嗎。”

不必擔心嗎……

宋觀穹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舉起琉璃片,對著窗外高懸的一輪月亮。

月華穿堂入戶,冷光和燈盞的暖光一起,透過琉璃片,在他眼睛上落下絢爛的淺淺流光。

世子始終沒有半點波瀾,時靖柳忍不住問道:“世子,人人都想位極人臣,您呢?”

他不是宋觀穹的人,而是定國公的軍師,被交代從邊關回京輔佐這位年輕世子的。

定國公一麵被授意他護著這個兒子,一麵又考察宋觀穹究竟夠不夠資格承繼國公府。

“我自然也是如此。”

宋觀穹說得輕巧且篤定。

時靖柳卻看不見,看不見他眼中半點為權勢生發出的狂熱、躁動。

琉璃淡淡光華遮住的是一雙過於寂靜的眼。

宋觀穹好像隻在意手中的琉璃片有沒有打磨到合適的薄厚,而不憂心朝局的變幻。

時靖柳習慣了宋觀穹在議事時打磨琉璃片的舉動,隻道人多怪癖,這喜好同飲茶插花沒什麼區彆,求個靈台清明,好看得清這建京的波詭雲譎罷了。

等宋觀穹打磨滿意了,才取過刻刀,將早已想好的紋路雕刻在琉璃片上。

他不知道打磨過幾片了,一切都做得駕輕就熟。

“今晨天還未亮時,世子去了何處?”

時靖柳問起了和楊氏一樣的話。

他不是楊氏,知道太子昨夜並未在宮外,更不可能在宮門未開之時見到宋觀穹。

他不是去見太子,那是去做了什麼,是做太子授意的事嗎?

宋觀穹刻刀一頓,抬眼時,似借了刻刀的一抹光鋒,

“父親讓你問的?”

國公爺當然不可能知道得這麼早,是時靖柳先想到要問的。

也是他心急了些,該請示過國公爺那頭再問不遲的。

不知何時,時靖柳開始看不懂世子的行事了,心中不安,才一時疏忽,直接向主子要答案。

實在是世子說的,要做位極人臣的權臣,時靖柳有些難以相信。

金銀、美酒、美人……

這些被權勢帶來的好處,世子一樣都不好。

才將將要弱冠的人,難道就能如前朝煬帝一樣蟄伏,藏住享樂的欲望?

眼前他更像在藏住自己真正的目的。

起初,時靖柳想到最簡單的了解世子的法子,就是去詢問他的那位女師父。

可那女師父絮絮叨叨,都是自己的徒弟如何孝順,如何懂事,還反問他世子在京中可有被人欺負,給時靖柳一種在打太極的感覺。

彼時世子一派溫良地守在她邊上,師徒二人湊一起,看起來一個賽一個的單純無害。

而國公爺對世子的古怪性情則並不多在意,甚至讚賞他的難以捉摸。

時靖柳莫名覺得,眼前人平靜的麵孔下,好似藏著若有若無的……與諸界徹底沉淪的毀壞欲。

自知犯了錯,話也說完了,時靖柳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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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院裡,夏訴霜一覺醒來,屋中昏暗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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